【中华佛教百科全书】
付法藏因缘传
略称《付法藏传》,或《付法藏经》,六卷。各经录原来题作元魏‧西域三藏吉迦夜共昙曜译。收在《大正藏》第五十册。
本书的记录,最初见于梁‧僧祐《出三藏记集》卷二〈新集经论录〉载(大正55‧13b)︰“付法藏因缘经六卷(阙)。(中略)宋明帝时西域三藏吉迦夜于北国以伪延兴二年共僧正释昙曜译出,刘孝标笔受。(中略)并未至京都。”其后,隋‧费长房《历代三宝纪》卷九载,《付法藏传》四卷,见菩提留支录;和平三年(462)昭玄统沙门释昙曜译。同卷又载(大正49‧85b)︰“付法藏因缘传六卷(或四卷,因缘广,昙曜自出者)。(中略)西域沙门吉迦夜,(中略)延兴二年为沙门统释昙曜于北台重译,刘孝标笔受,见道慧宋齐录。”同书卷十又载,《付法藏经》六卷(见《李廓录》),凉州沙门宝云译。跟着唐‧道宣《大唐内典录》和智升《开元释教录》都依《三宝纪》重复记载。实际存在的本子,只有昙曜和吉迦夜共出的一种,但各种经录记载不一而已。所谓昙曜自出的,或者是种略抄本,至于宝云译本,则全属误传。其卷数多少,乃因抄写的开合而异,不足为不同本子的依据。
本书编译的因缘,大概如《内典录》等所说︰北魏太武帝太平真君七年(446)信崔浩之言,下诏大杀沙门,毁佛经像,诏书中并谈到佛法“皆是前世汉人无赖子弟刘元真、吕伯疆之徒,乞胡之诞言,用老庄之虚假,附而益之,皆非真实。”七年后,文成帝即位重兴佛法,昙曜等感奋之余,乃于北台石窟和吉迦夜编译此书,以明释之由来,历然可考。
本书列举印度传法世系二十四人,从佛灭度时以最胜法咐嘱大迦叶起,其后以次传法为阿难、摩田提、商那和修、忧波侯罗、僧伽难提、僧伽耶舍、鸠摩罗驮、阇夜多、婆修槃陀、摩奴罗、鹤勒那、师子。其内容多卷于旧籍。像优波□多传记的一部分,就是大体上采用安法钦译《阿育王传》的原文。又像龙树提婆传记部分,也是用罗什所译两传原文而略改动。这些都表明本书大部分出于编纂,而非翻译。本书所述传承出处,多无可考。在此以前,僧祐《出三藏记集》卷十二,曾自编萨婆多记传承世系,又录佛驮跋陀罗师承一种,次序紊乱,不可尽信。本书所列传承和它又有异同,其正确性如何,也很难决定。
不过本书流行之后影响极大,它使中国佛教形成了一种法统之说而影响到宗派的建立。在隋、唐时代,台、禅两宗的法统说,均以本传为依据。天台智者大师在《摩诃止观》卷一中,历述天台传法世系,就是将《付法藏传》中和商那和修同时而得法于阿难的摩田提也作为一代,遂成二十四祖。他还认为诸师的相承都属“金口所记”。智者系慧文禅师的再传,慧文用心一依龙树所作的《智论》,龙树是《付法藏传》中的禅师,而为东土传承的高祖,这样相承而下,智者是东土第四代,这就成为后来天台家共认的法统。禅宗最初在古本《坛经》里,依著《付法藏传》,略加增减构成二十八祖之说(在阿难后加摩田提,提多迦后略去弥遮迦,又在师子后加舍那婆斯、优婆崛、僧迦罗、婆须蜜,下接达摩)。唐‧贞元中,智炬《宝林传》又加修正,遂成定论(于《付法藏传》弥迦后加婆须蜜,又于师子后加婆舍斯多、不如蜜多、般若多罗、菩提达摩,仍为二十八代,《宗镜录》卷九十七,《景德传灯录》卷一至卷三之说同)。到了宋代,台、禅两家在法统的议论上,互相是非。像契嵩,甚至以为《付法藏传》说师子尊者后法统断绝,实是谬书,但他对于《付法藏传》所编译之法统则依然信以为真。(田光烈)
◎附︰蓝吉富〈付法藏因缘传解题〉(摘录)
本书所记载者,为自释迦以降,迄师子比丘为止,二十余人之传法与弘法事迹。此二十余人即释迦、迦叶、阿难、商那和修、忧波侯罗、僧伽难提、僧伽耶舍、鸠摩罗驮、阇夜多、婆修槃陀、摩奴罗、鹤勒那夜奢、师子比丘。师子比丘时,北印度罽宾国王弥罗掘排斥佛教,杀师子比丘。本书谓此后乃再无付嘱佛法之人。全书前四卷所记为释迦至忧波□多等五人之学法及传法之故实。此诸人所占全书篇幅较多。末两卷则叙述其下二十人事迹,所占篇幅较少。叙事较简略。
本书作者不详。其书或系后世佛教徒受《阿育王传》五师相承传说之暗示,而发展成为二十余师递次付嘱之史传。据《大正藏》本所载,此书为吉迦夜与昙曜两人所共译。然依费长房《历代三宝纪》卷九所记,在北魏太武帝毁法之后数年,昙曜为复兴佛法,故译有三部经传,其中之一即《付法藏传》。然为四卷本。其后,宋明帝时,吉迦夜“为沙门统释昙曜于北台重译”此传,由刘孝标笔受。即为六卷本。今传《大正藏》本(即高丽藏本),当为吉迦夜所重译者。
所谓“付法藏”,系指诸师间之付嘱佛法。亦即将佛法护持、弘法之责任,一代一人地付嘱下去。本书内容以付嘱佛法之事迹为中心,故云《付法藏因缘传》。全书所载之代代递相付法之事迹,近人颇有疑其不可信者。胡适即尝断其书为天台宗徒所伪造(《胡适禅学案》三0九页)。印顺法师尝云︰“(阿育王传内所载之)五师以后,印度佛教进入了部派分化阶段。然每一部派,都以佛法的真义自居,都自觉为佛法的根本、正统。所以代表全佛教统一性的付法,虽不再存在,而一部一派间,各有自部的付嘱相承。《付法藏传》是北方佛教──说一切有部譬喻师,与盛行北方的大乘者的综合说。《付法藏传》的付法,一代一人的付嘱,有否百分之百的真实性,那是另一问题。而这样的付法制,深深的影响中国佛教,是不容怀疑的事实。天台学者,早已以《付法藏传》,说明自宗的法门渊源了。”(《中国禅宗史》一九四页)此段话,扼要地说明了本书的特质及影响。
一代付嘱一人之传法形式,在中国佛教中甚为流行。如各宗所谓之第几祖者即是。然以天台宗与禅宗之法统意识最为强烈。二宗间,且常各据不同典籍,互相指斥对方法统之并非正统。禅宗所常根据者为《达摩多罗禅经》与《宝林传》二书中所载之西土诸祖系统说;而天台宗主要则根据本书。代表天台宗的《释门正统》一书曾云︰
“……契嵩进定祖图、正宗记。自慧炬撰宝林传,称有二十八祖及此土六祖。厥后传灯录复踵其讹。嵩遂欲小乘禅经及宝林传等定之,以谓付法藏传可焚。吴门子昉法师著论辨之。去其伪谬四名,复准付法藏传,止二十四代。”(文载卷四〈兴衰志〉,另卷七〈子昉传〉所载亦可参考)。
按契嵩为宋代禅宗名僧,曾力排天台宗之祖统说而非毁《付法藏传》。其所撰《传法正宗论》卷上第一篇云︰
“后魏毁教,其时有僧昙曜,于仓皇中单录乎诸祖名目,持之亡于山野。会文成帝复教,前后更三十年。当孝文帝之世,昙曜遂进为僧统。乃出其所录。诸沙门因之为书,命曰付法藏传(原注︰付法藏传,亦云昙曜所撰)。其所差逸不备,盖自昙曜逃难以来而致然也。……若宝林传者,虽其文字鄙俗,序致烦乱,不类学者著书。然其事有本末,世数名氏亦有所以。”
从上引诸文,颇可以窥见天台与禅宗之法诤。实则以今日史学研究立场衡之,《付法藏传》与《宝林传》二书内容所载之史事,皆颇多不可信者。虽然如此,其对天台与禅宗之影响,今之研究者亦不能忽视。
[参考资料] 《往生论注》卷上;《法经录》卷六;《大唐内典录》卷四、卷七、卷九;《续高僧传》卷一〈昙曜传〉;《开元释教录》卷五、卷六、卷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