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佛教百科全书】
入藏
隋唐时代,朝廷设有专门收集佛典,名为“大藏”的宝库,并将佛典收入此宝库,名为“入藏”,从而佛典之收集编纂成一丛书,亦名之“入藏”。按汉译佛典之整理编纂,相传始于西晋‧竺法护。其《众经目录》所载,即其所译诸经。其后东晋‧道安综合整理后汉、三国、西晋期间所译佛典,作成《综理众经目录》一卷。南齐‧僧祐《出三藏记集》所收则是东晋、刘宋、南齐三代之所译经。
梁武帝天监十七年(518),庄严寺宝唱等人奉敕所撰集的《梁世众经目录》四卷,计收大、小乘典籍等一四三三部、三七四一卷。魏‧永熙年间(532~534),舍人李廓奉敕所撰之《魏世众经目录》一卷,收四二七部、二○五三卷佛典。北齐‧武平年间(570~575),沙门统法上奉后主敕所撰《齐世众经目录》一卷,收有七八七部、二三三四卷。凡此皆系入藏之实例。
隋‧开皇十七年(597),费长房所撰《历代三宝纪》十五卷,其中“入藏录”所载之入藏佛典有一○七六部、三二九六卷。仁寿二年(602),彦琮等人奉敕 所撰的《仁寿众经目录》,收入藏佛典六八八部、二五三三卷。唐‧麟德元年(664),道宣所撰之《大唐内典录》计收大小乘经律论八百部、三三六一卷(实际数目为八○一部、三三六七卷);龙朔三年(663),静泰在东都大敬爱寺奉敕所撰之《众经目录》,则就《内典录》的入藏录,追加显庆以后玄奘所译十五部、六六四卷佛典。
则天武后天册万岁元年(695),佛授记寺明佺等奉敕所撰之《大周刊定众经目录》,收当时流行于世之佛典八六○部、三九二九卷三九三帙(此依高丽藏所计;若依宋元本,则是八五九部、三九一○卷、三九一帙)。开元十八年(730),西崇福寺智升私撰之《开元释教录》,其中第十九、二十两卷收有大小乘经律论及贤圣集传一○七六部、五○四八卷、四八○帙。贞元十年(794),西明寺圆照奉敕所撰之《大唐贞元续开元释教录》,其下卷入藏录收有开元十八年至贞元十年间的新译经典三四三卷。贞元十六年(800,一说贞元十五年),圆照再奉敕 所撰之《贞元新定释教目录》,其入藏录所收,除《开元录》外,更加上玄、肃、代、德宗四朝七十年间所译经律仪轨等。南唐‧保大三年(945)西都右街报恩禅院恒安奉敕所撰之《续贞元释教录》,则追加《贞元录》以后的入藏经典。
上列所载之入藏佛典都是写本,并非刊印之典籍。一直到赵宋以后,才开始刊行刻本藏经。宋太祖开宝四年(971),敕造官版大藏经,计刊十三万版。该藏今名《开宝藏》或称蜀版。其后大藏经之编集刊行,皆本于此。此刊本所收,乃《开元录》中之入藏录所载之五○四八卷及其后新译的二五九卷。太平兴国七年(982)至咸平二年(999)间,以蜀版为基础,加上新译经所成者,共计一八八部、二七九卷(依高丽本)。咸平三年以后的经典,虽然没有编入正规卷帙中,但仍予以入藏流通。
从宋到清,中国历代之官版及民间私刻的藏经有十余部之多。每一部藏经之入藏佛典,大体以《开宝藏》所收者为基础而另有增删。其中,官版藏经之新入藏典籍必须得到帝王之许可,而民间私刻藏经之新入藏佛典,似不必严格遵守敕准之规定。在中国各版藏经之中,独家入藏典藉之较多者,当推《金藏》与《嘉兴藏》。而在日韩所编之中文大藏经中,则以近世日本所发行之《卍正续藏》及《大正藏》,所收之佛典为数较多。
◎附︰常盘大定〈入藏的意义〉
现在我们所看到的经典,大都是宋初出版过的刻本大藏经(刻藏)。在这刻藏出版之前,只有书写大藏经(写藏)。每一部经典想要在神圣的丛书之中,占有各自的位置,就必须依据皇帝敕令的允许。如果是从印度传译到中国的书,不用说经、律、论,即连彼土圣贤们所著的集、传等,都不会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被编入藏经之中。至于中国人的撰述,则决不是这么容易。首先须由编者制作目录,奉上朝廷,获得皇帝的裁可之后始得入藏。这获得敕裁,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什么缘故呢?
首先,因为有佛、道两教间之论争;还有,为了要扩张各自宗派的势力,乃连翻译经典以外的书也告出现;有时,连用神秘不可思议力量诵出来的经,也出现了。因为有此类情事,所以,简别经典的真假,便被视为很重要的问题。早在道安的经录之中,已有“伪疑”部门,所以,这些伪疑经典之出现,恐怕是早在西晋之时。中国佛教学者的著述,早在后汉时已有。在当时的情势下,因为这些著述,被编入大藏,是很不容易的事,所以,没有什么问题。是问题的,就是那些由伪装经典样态而出现于世的经典。换句话,即没有梵文原典、由国内制作却伪充为翻译型式的经典。
历代高僧、学者们,倾注心力,来从事经录制作的理由,就是︰为了要整理繁杂多歧的翻译经典,另外就是要辨别那些伪经。佛典之被编入大藏之中的,略称为“入藏”。如前所述,这所谓入藏决定的手续,一定要经由敕许,亦即“钦定”。这由敕许的入藏,到后来,也包含中国人的著述(论疏之类)。
从古以来,根据钦定而入藏的事例,共有多少次,我们并不清楚。可是,按照现存的文献来看,我们可以知道,奉敕撰之经录中的入藏典籍,就是当时的钦定大藏经。依照隋朝费长房的《历代三宝纪》卷十五所载︰
(1)梁‧天监十七年(518),敕沙门宝唱撰的《梁世众经目录》里,收有一四三三部、三七四一卷。其中疑伪经六十二部、六十七卷;可见这些疑伪经是藏外的,而其他则是真正的大藏经。
(2)魏‧永熙年间(532~534),敕舍人李廓所撰的《魏世众经录》,共收四二七部、二○五三卷;其中含有非真经六十二部,非真论四部,全非经愚人妄称十一部;可知除了这些疑伪经之外,其他都是入藏经。
(3)北齐‧武平年间(570~575),沙门法上所撰的《齐世众经目录》,含有真伪经七八七部、二三三四卷。其中含有后人所作的五十一部、一○六卷,当然这些都是不能入藏的。
(4)隋‧开皇十四年(594),敕沙门法经等所撰的《大隋众经目录》,共收二二五七部、五三一一卷。其中也含有大小乘经、律、论的疑妄部,合计一四一部、三一○卷,另有疑惑部五十五部、六十八卷,这些都不应入藏。
(5)隋‧开皇十七年(597),翻经学士费长房所奉上的《历代三宝纪》卷十三及卷十四的入藏目,共有一○七六部、三二九二卷;这是最精密的入藏目录。
(6)仁寿二年(602),翻经沙门及学士等所撰的《众经目录》,收有六八八部、二五三三卷的经目。
(7)麟德元年(664),西明寺道宣所撰的《大唐内典录》卷八,“历代众经见入藏录”记录有八百部、三三六一卷。
(8)麟德元年(664),静泰所撰的《大唐东京大敬爱寺一切经论目》序中,录有八一六部、四○六六卷。
(9)天册万岁元年(695)敕明佺所撰的《大周刊定众经目录》卷十三,有“见定流行入藏录”,其中著录八六○部、三九二九卷。
(10)开元十八年(730)智升所撰的《开元释教录》卷十“入藏录”里,载有一○七六部、五○四八卷;而在卷二十末尾的“兴元元年新写入藏”部内,录有一○四卷。
(11)唐‧贞元十五年(799),圆照所撰的《贞元新定释教目录》卷二十九“入藏录”里,著录有一二五八部、五三九○卷。
(12)南唐‧保大三年(945),恒安所集的《续贞元释教录》里,含有新译、新撰在内,合计录有一二一四部、五四三一卷。
上述的解说,全是关于写藏(写本大藏经)部份。因为写藏早已将经典加以妥善的整理,所以,依之雕印,就会成为各时代的大藏经。而首先刊印的,如前所述,是按照《开元录》印成的“宋本”五○四八卷。这就是大藏经的本体。
这样,关于入藏经论的选定,在传译的印度经论方面,虽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关于此土(中国)撰述的论疏,则颇有问题。在此土撰著之中,下列诸书是轻易即获得入藏殊荣的。(a)“音义”类;(b)《释迦谱》《释迦方志》《大唐西域记》等有关印度的典籍;(c)《高僧传》《三宝感通录》等中国撰述之传记类;(d)《出三藏记集》《历代三宝纪》等目录类;(e)《弘明集》《广弘明集》《佛道论衡》等护法类;(f)《经律异相》《法苑珠林》《诸经要集》等编纂类。
有关各宗宗义的典籍,其入藏则并不容易。虽然像《宗镜录》《景德传灯录》《传法正宗记》等禅宗著述,入藏似乎不甚困难。但是有关天台、华严、律、唯识等各宗,其入藏之许可却甚不容易。关于入藏敕裁之次序如下︰首先是研究佛法的基础──字典类、传记类或类书类。可是有关宗派之教义类,其入藏之决定,则甚为缓慢。这大概含有一般性的道理。亦即宗义类典籍之入藏,每易引起诤论。诤论之起因,固然是为维持入藏的严格水准,但是如果常起诤论,则每易使原有的宗教精神沦亡。
至于如天台大师智顗所著的三大部(《法华玄义》《摩诃止观》《法华文句》),与贤首大师法藏的代表作(《华严经探玄记》《华严经五教章》《华严经旨归》),到现在,犹被认为是中国佛学上的双璧。以现代的常识来判断,这些就是应该首先入藏的典籍。然而天台之三大部,却在距他的寂年(597)四二七年之后,到天圣二年(1024),才告入藏。而贤首大师的教典,也在距他的寂年(712)四三三年之后,在绍兴十五年(1145)才入藏。至于道宣律师的三大部(《四分律删繁补阙行事钞》《戒疏》《业疏》)与元照律师之疏(《四分律行事抄资持记》),也距他的寂年(667)五七九年之后,到淳祐六年(1246),才告入藏。
有关天台典籍之入藏,因为该宗较其余诸宗皆早,为宗义类入藏之始,因此获得敕许,便显得颇不容易。有关入藏的故事,颇有能使懦夫奋起的美谈,下述便是其中一例︰
“遵天竺寺的慈云遵式,请求天台教籍(三大部)入藏,而得文穆王公奏闻于朝。其侍者思悟,以此为非常之事,乃画下一幅大悲(观世音)圣像,精进诵咒,以专心仰求加护。结果,终于得到入藏的敕许。听到这事他立刻焚身以报大恩。”
这一事件,说咄入藏这事是如何地稀有难得。在当时,入藏之事,不但对著者自身,而且对宗教或佛教界全体,也都有极高的声誉。因为一旦入藏,则该等著作,就能传到千载之下,而永垂不朽。在《开元录》里,包括在“入藏见行”之典籍,现在几乎都还存在;反之,如未能入藏,则不论任何大著、名著,也往往都有陷入散失逸亡命运的可能。
[参考资料] 蔡念生《二十五种藏经目录对照考释》;方广锠《佛教大藏经史》;《昭和法宝总目录》;小野玄妙《佛书解说大辞典》第十二卷;常盘大定《支那佛教の研究》卷三;境野黄洋《支那佛教精史讲话》;松本文三郎《佛教史の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