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佛教百科全书】
写经
谓书写佛教经典。又指由书写所成的佛典(包括经、律、论及其注释书)。在初期佛教,经典藉由暗诵而流传,故无书写经典之事。据巴利文《岛史》《大史》所载,弘传上座部佛教的锡兰,于西元前一世纪始将三藏笔录于书册。但其后经典的传承仍以口传为中心,写经并未受到重视。不过,纪元前后兴起的大乘佛教,则特别强调受持、读诵及书写经典的功德,因此,自此时起已有写经之事。
然而,由于在印度未曾发现佛典的写本,亦缺乏有关书写经典的具体记述,因此,印度写经的实况并不清楚。以梵语及其他印度语写成的最古写经(写本),系在中国新疆省及巴基斯坦北部等印度文化圈的周围地区所发现,据说较古老者可追溯至西元三世纪至四世纪。现存的梵语原典多书写于贝叶上,但《般舟三昧经》等书则谓以好素书写,《持心梵天所问经》卷四及《宝女所问经》卷四提及竹帛,《瑜伽师地论》卷七十五提及叶纸,《大佛顶首楞严经》卷七则列举桦皮、贝叶、纸、素白叠等物。
在中国,大约自二世纪后半开始,即陆续有人将译出之佛典以文字书写,并流传民间。四至五世纪以后,由于佛教徒逐渐增加,经典的读诵、讲说亦渐盛行。僧众及贵族、知识阶级之间流行佛典的研究与谈论(玄论),因此,书写佛典之事亦逐渐风行。
南北朝、隋、唐时代,有书写一切经(大藏经)而收藏于寺中之事。乃至有专门写经之人及经营写经事业的官制。唐‧上元二年(675)的《金刚经》写本,其卷末即列有书写的年月日、写经者、装潢者、初校者、再校者、三校者、详阅之僧数名,及写经事业之监督官员。
在南朝,齐高帝尝写《法华经》,竟陵文宣王尝手书大字《维摩经》等共计十七部七十一卷,明帝亦尝勒写一切经。陈武帝、文帝、宣帝又各曾勒写一切经十二藏、五十藏、十二藏。北朝齐孝昭帝曾为先皇写一切经十二部。北魏‧冯熙(文承太后之父)尝写十六部一切经。陈‧徐陵、江总等名士亦曾写一切经。又,现存写经遗品中最古者,为敦煌出土的《譬喻经》一卷,系东魏‧甘露元年(265)之写本。
至隋代,文帝尝勒写四十六藏十三万二千零八十六卷,又修治旧经三八五三部;炀帝亦曾修治旧经并新写一切经。当时民间僧俗的写经风气,亦甚为兴盛。
唐代,佛教界亦承此写经之风。隋唐为中国佛教之全盛期,同时也是写经的最盛期。贞观五年(631),太祖尝为皇后书写藏经,后又令大总持寺僧智通、秘书郎褚遂良写一切经;高宗于龙朔三年(663)亦曾写一切经,至麟德元年(664)令惠概、明玉等人参覆量校三年,遂有旧经论七四一部、二七三一卷,及玄奘新译经论七十五部、一三三五卷的写经入藏。又,当时民间的写经之风亦盛,如善导尝写《阿弥陀经》十万余卷。
此外,二十世纪以来,从吐鲁蕃、敦煌石窟发现大量中国写经遗品,分别被收藏于英国博物馆、法国国民图书馆、北京国立图书馆,以及日本的书道博物馆、龙谷大学、大谷大学等处。其年代包括南北朝时代至隋、唐、五代、北宋初期,但属隋、唐时代者为多。其中有敦煌之当地人所书写者,亦有写于中国内地而藏于边疆者,亦有盛唐中央政府所在地之专门写经生所写者。但自宋代以降,藏经之开版逐渐流行,写经之风遂衰。然仍有人相信写经功德,而特意书写某些经典。
中国写经的书法字体,六朝时多用隶书;隋、唐时则用楷书。其样式,一行以十七字为原则,上下及行间以淡墨丝栏区划。形式多为卷轴,即所谓卷子本。然而,佛典之注释类中,用草书写成的例子亦不少见。又如《法华经》等日常常用的经典,亦有以特别小的小字书写以方便携带者。写经的材料,古代人有时用绢,但一般多使用麻纸、谷纸,或将之染成黄色或蓝色。其中以黄麻纸的使用率最高。
佛教徒向以经典为三宝中之法宝,甚加尊敬,而且写经的目的多为父母、师父、爱子等人祈求冥福,也有献与皇帝,或祈求自己解脱的,故书写经典时,态度颇为严谨。又,写经之愿主中,亦有造净室、斋戒,并以香汁和墨而书写者,有人且以金银泥写经,甚至于以血书显示其至诚。
朝鲜亦有写经之事,如《释氏稽古略》卷四〈宋‧元祐三年(1088)〉条载,高丽‧义天以金书《华严经》三译本一八0卷送与杭州慧因寺;《高丽史》卷二十〈高丽‧明宗十一年(1181)〉条记载,正月写经院遇火,在此之前曾写成银字大藏经。今所存多为高丽时代之遗品,其中绀纸金字、银字等之装饰经为数甚多。
日本亦夙有写经之风。六世纪时自百济传入佛典后,于天武天皇二年(674)即有书写一切经之事,现存之遗品中,有天武天皇十四年书写的《金刚场陀罗尼经》一卷等。至奈良朝天平时代,写经成为国家事业。当时有写经生专事写经,内道场并设有奉写御执经所,其他寺院、贵族及各地方亦多设立写经所。所谓“天平写经”者即指此而言。
到平安时代,由于贵族文化的兴盛,乃产生由专业写经僧写成的华丽写经。严岛神社所藏《平家纳经》、四天王寺的扇面写经等即其代表作。日本历史上的写经事业在镰仓时代之后,随着版本经藏的流行,终于逐渐衰颓。
◎附一︰慈嘉译〈关于佛教中的写经〉(摘译自《望月佛教大辞典》〈写经〉条)
“写经”一词,即谓书写佛教之经卷。《道行般若经》卷二〈功德品〉云︰“欲取佛者,当学般若波罗蜜。当持当诵,正使不学不持不诵。善男子、善女人,但书写持经卷,自归作礼,承事供养,名华捣香、泽香、杂香、缯彩、华盖、旗幡。”《般舟三昧经》〈四事品〉云︰“复有四事,疾得是三昧,一者作佛形像,用成是三昧故。二者持好素写是三昧。三者教自贡高人内佛道中。四者常护佛法。”又《法华经》卷四〈法师品〉云︰“若复有人,受持、读诵、解说、书写妙法华经乃至一偈,于此经卷敬视如佛,种种供养华香、璎珞、末香、涂香、烧香、缯盖、幢幡、衣服、伎乐,乃至合掌恭敬,药王当知,是诸人等,已曾供养十万亿佛,于诸佛所成就大愿。愍众生故,生此人间。”此为劝、赞写经并其功德者。
关于经典之书写,起自何代,其事不详。《佛般泥洹经》卷下,记阿难结集四阿含,各以六十疋之素写之,此恐非事实。巴利文《岛史》(Dīpavaṃsa)及《大史》(Mahāva-ṃsa),记锡兰之三藏是西纪前29年至17年间在位之Vattagamani王时,始书册笔录之。又《大唐西域记》卷三云,迦腻色迦王请胁尊者等结集《毗婆沙论》,后以赤铜鍱镂写之。事实之真否虽不明,然前引《道行般若经》及《般舟三昧经》同为后汉灵帝光和二年支娄迦谶所译出,依此可推知在西历第二世纪以前即已有写经之事实。且《出三藏记集》卷二云后汉桓帝时,竺佛朔赍梵本至中夏;同书卷七所载《放光经记》,谓朱士行以魏‧甘露五年至于阗国,写得《放光般若经》之梵书胡本九十章,六十万余言,若依此二说,则可见当时梵书胡本确已存于西域地方矣。
但《高僧法显传》云︰“北天竺诸国,皆师师口传,无本可写。是以远涉乃至中天竺,于此摩诃衍僧伽蓝得一部律。”又《出三藏记集》卷十四〈佛陀耶舍传〉,云耶舍十九诵大小乘经二百余万言,后至中国,诵昙无德律,姚兴疑其遗谬,乃试耶舍令诵民籍药方各四十余纸,三日乃执文覆之,不误一字。亦即根据此二书所载,在印度,对于经律等皆师师口传,不行书写。此与前文所述正好相反。盖如前引之《道行般若经》,以及《放光般若经》卷七〈供养品〉、《首楞严经》《贤劫经》《不退转法轮经》《方广大庄严经》《大方等大集经》《金光明经》等诸大乘经,齐皆鼓吹书写之功德,然阿含及诸律等不曾说之。
考此事实,可察知小乘诸部专重师师口传之事。反之,大乘教徒则主劝说书写。此中,印度内地主以梵语书写,西域地方则梵语胡语并用,锡兰等专以巴利语书写。又现存之梵语原典,多为贝叶书写,前引《般舟三昧经》等则以好素书写之;《持心梵天所问经》卷四及《宝女所问经》卷四谓以竹帛写之;《瑜伽师地论》卷七十五云“叶纸”,《大佛顶首楞严经》卷七举桦皮、贝叶、纸、素白叠等。
至于中国,当初在传译时,其译文则由笔受者等直接写下,自不待言。如《出三藏记集》卷七所载〈慧印三昧及济方等学经序赞〉云法护译出济方等学经之后,竺法首笔受,写以流通;同书卷八所载〈正法华经后记〉云西晋‧永熙元年,比丘康那律,于洛阳写《正法华经》;同书卷十一所载〈略成实记〉云《成实论》是昙晷笔受,昙影正写等,皆其例也。
寻以佛教渐盛,以至因讲经或为流布等,将译文展转书写,如南朝刘宋武帝自写《戒经》,南齐高帝写《法华经》,竟陵文宣王手书大字《维摩经》等十七部七十一卷,其子巴陵王亦写《法华经》等十部二十卷,明帝亦勒写一切经,梁简文帝又血书《般若经》十部,刘慧斐手写佛经二千余部,陈武帝敕书写一切经十二藏,文帝敕写五十藏,宣帝敕书十二藏等。
北朝魏道武帝传写一切经,司徒北海王详及司牧高阳王雍亦写一切经十二藏,安丰王延明及中山王熙以香汁和墨写《华严经》一百部,又造金字《华严经》一部,太卿大司马洛州刺史冯熙写一切经十六部。北齐孝昭帝为先皇写一切经十二藏,合三万八千四十七卷。慧思书金字《般若经》及《法华经》各一部,自造愿文,誓传之弥勒之世,魏收又制三部一切经愿文。北周武帝又诏写经千七百部,孝宣帝书《般若经》三千卷,莫陈休写一切经,王褒撰周经藏愿文。
在现存遗品中,最古者为敦煌出土《譬喻经》一卷(日本东京中村不折氏藏),实系曹魏‧甘露元年书写者。其后记有“甘露元年三月十七日于酒泉城内□□中写讫。此月上旬,汉人及杂类被诛。向二百人愿蒙解脱生敬信三宝,无有退转。惟大圣之难遭,至教实叵值,之不恳恻,来世何异异感觉弘慈,察彻知所忌一校□□□□□定写讫,因记作数言,毕思其旨。”真称海内之鸿宝。
次者有《宝梁经》卷上一卷(晋惠帝永熙二年四月写,敦煌出土,大谷大学图书馆藏)、《诸佛要集经》(首缺,晋惠帝元康二年正月写,新疆省吐谷沟出土,西本愿寺藏)、《大般涅槃经》卷三十(首缺,晋惠帝永兴二年二月写,敦煌出土,大谷大学图书馆藏)、《十诵比丘戒本》(西凉‧建初元年写,敦煌出土,大英博物馆藏)、《法华经》〈方便品〉(首缺,西凉‧建初七年写,新疆省库车附近出土,二乐庄藏)、《法华经》〈方便品〉(首缺,北凉‧承玄二年六月写,新疆省鄯善出土,中村不折氏藏)、《佛说菩萨藏经》卷一(沮渠安周承平十五年写,新疆省吐鲁蕃出土,同上藏)、《佛说观音普贤经》(首缺,南齐武帝永明元年正月写,同上藏)、《唯摩义记》(北魏宣武帝景明元年二月写,敦煌出土,大英博物馆藏)、《胜鬘义记》(北魏宣武帝正始元年二月写,敦煌出土,同上藏)、《大般涅槃经》卷十一(梁‧天监五年写,敦煌出土,同上藏)、《法华义记》(失题,同正始五年五月写,同上藏)、《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卷十五(梁武帝天监十一年写,新疆省吐鲁蕃出土,中村不折氏藏)、《成实论》卷十四(北魏‧延昌元年,敦煌出土,大英博物馆藏)、《菩萨处胎经五帖》(西魏‧大统十六年写,京都知恩院藏)等。
至隋代文帝敕写四十六藏十三万二千八十六卷,同时又修治故经三八五三部。又依《法苑珠林》卷十八记鄜州宝室寺沙门法藏,于大业五年在洛交县韦川城之寺写一切经八百卷,寻以缺好手纸笔,更于京城旧月爱寺书写其余。现今日本奈良圣语藏所藏隋代书写者,系《贤劫经》《大智度论》等六部书。
至唐代,贞观五年,太宗为皇后于苑内德业寺及宣兴寺书写藏经,九年四月勒大总持寺僧智通、秘书郎褚遂良等于苑内写一切经,十一年四月,皇太子又于延兴寺造一切经;高宗龙朔三年正月于大敬爱寺写一切经,至麟德元年正月,由惠概、明玉、神察、道英、昙邃等,参覆量校,三年,遂写旧经论七四一部、二七三一卷,并玄奘新译经论七十五部、一三三五卷,新旧共合八一六部、四0六六卷入藏焉。
当时民间亦盛行写经。有名者如善导之书写《阿弥陀经》十万余卷,现存之新疆出土之《阿弥陀经》之残经有“愿往生比丘善导写弥陀(缺约十字)者,罪业消除,福命长远”云云之后记。又知恩院所藏《大楼炭经》卷三之奥书有跋云︰“咸亨四年章武郡公苏庆节,为父邢国公敬造一切经。”后,开元二年正月与淘汰僧尼伪滥之同时并禁止民间铸佛及写经,然其书经之事,尚见继续,特别是唐代以后金银泥经之屡见书写。圆仁之《入唐求法巡礼行记》卷三〈五台山金阁寺贤固菩萨院〉条云,普贤道场之经藏阁,有绀纸金银字,白檀玉牙之大藏经六千余卷,是大历十四年长安郑道觉所写。
又日本比睿山净土院藏有唐‧会昌二年九月书写之绀纸金银泥《金光明经》。又《佛祖历代通载》卷十八〈宋‧开宝六年〉条云,诏成都造金银字佛经各一藏,《释氏稽古略》卷四〈宋‧元祐三年〉条云,高丽‧义天送杭州慧因寺金书《华严经》三译本一八0卷。《高丽史》卷二十〈高丽‧明宗十一年〉条云,正月写经院遭火,由是先命写成银字之大藏经。《释鉴稽古略续集》卷一云,元世祖写金泥藏经。但唐末以后因刻板藏经之渐次流行,写经事业遂至衰微矣。
我国写经之式样,为一行十五字乃至二十二字,上下及行间以淡墨之丝栏区划之,其书体在六朝时代是以一种所谓六朝体之文字书写之,至隋代,略以楷书统一之,同时界线及字数亦有规定,后世所用十七字,即以此为准则。体裁用卷轴,所谓卷子本,敦煌出土者,表里皆如贝叶经。至于日本,亦夙行写经事,《日本书纪》卷二十九〈白凤二年三月〉条云︰“是月,聚书生,始于川原寺写一切经。”《续日本书纪》卷九〈养老六年十一月〉条有“写华严经八十卷、大集经六十卷、涅槃经四十卷、大菩萨藏经二十卷、观世音经二百卷。”是为现存于文献中最古者。此后历代盛行写经而不衰。至于应用之物,如赤黄蓝缥绿紫黑苏芳胡桃金银等色纸,由木金银象久珀玛瑙赤玉青玉水晶等作成之卷轴,帙则有彩帙、织帙、□帙、竹帙、竹彩帙、竹□帙、竹缝帙、萩□帙、谷皮帙等。经帙外又有经囊、经筥、经筒、经柜等,进而图种种彩画之色纸,以金泥、银泥交互书写之经文,可说极尽华美之工。
◎附二︰印顺〈书写‧供养与读诵功德〉(摘录自《华雨集》二中编第二章第二节)
“佛法”重智证而又出重信的方便;般若是甚深法,重智证的,也传出了重信的方便,那就是书写,供养等了。《大智度论》卷五十八说(大正25‧472c)︰“是般若有种种门入︰若闻、持乃至正忆念者,智慧精进门入;书写、供养者,信及精进门入。若一心深信,则供养经卷胜(于闻、持等);若不一心,虽受持而不如(闻、持等)。”
从智慧入门,从信入门,都可以深入般若,智与信到底是不容许别行的。初入般若,适应不同根性,可以有此二门,而最重要的,还是真诚一心;如不能一心,都是不能得真实功德的。在正法中心的般若法门中,重信的书写、供养、施他,是“大乘佛法”时代的特色。由于般若法门的容受通俗的方便,读、诵也就有了不同的意义,这不妨一一的说明。
(1)书写(lekhana)︰起初,佛说法虽然结集了,还是口口传诵下来。传诵容易误失,也可能遗忘、失传。书写经典兴起,这是保存、弘布佛法的好办法,所以在“法”的修学中,书写与读、诵、解说等,受到了同样的尊重。以《般若经》来说,为了不致中途停顿,鼓励限期的精进完成。如说︰“若能一月书成,应当勤书;若二月、三月、四月、五月、六月、七月,若一岁书成,亦当勤书。读、诵、思惟、说、正忆念、修行,若一月得成就,乃至一岁得成就,应当勤成就。”书写等应当精勤的完成,书写的功德是很大的。所以《不动如来会》劝人精勤设法去求法写经。写经,一向受到尊重,我国敦煌石室的藏书,有些是唐、宋间的写经,不过写经是为了功德,忽略了传布佛法的原始意义。自我国印刷发达后,书写经典来传布佛法,已没有必要了。仅有极少数出发于虔敬的写经,或刺舌出血来写经。对宏传佛法来说,写经的时代是过去了!
(2)供养(pūjana)︰写成的经典,尊重供养,表示了对“法”的尊敬,也能引发佛弟子书写、读、诵经文的热心。供养经典,《般若经》有一传说的事实︰在众香城──犍陀罗(Gandhāra)城中,“有七宝台,赤牛头旃檀以为庄严。真珠罗网以覆台上,四角皆悬摩尼宝珠以为灯明,及四宝香炉常烧名香,为供养般若波罗蜜故。其台中有七宝大床,四宝小床重敷其上,以黄金鍱书般若波罗蜜(经),置小床上,种种幡盖庄严垂覆其上。”在高台上供养经典,与供养佛牙、佛钵的方式相同。这是西元二世纪的传说;供养经典,在印度北方应该是有事实的。《历代三宝纪》卷十二说︰“崛多三藏口每说云︰于阗东南二千余里,有遮拘迦国。(中略)王宫自有摩诃般若、大集、华严──三部大经,并十万偈。王躬受持,亲执键钥,转读则开,香花供养。又道场内种种庄严,众宝备具,兼悬诸杂花,时非时果。”传来中国,如南岳慧思︰“以道俗福施,造金字般若二十七卷,金字法华,琉璃宝函,庄严炫曜,功德杰异,大发众心。”也是供养经卷的实例。一直到近代,供奉在藏经楼中的“大藏经”,也还是重于供养的。书写经典,“法”才有了具体的实体,受到佛弟子的恭敬供养。佛入涅槃,佛弟子怀念佛而恭敬佛的遗体──舍利(śarīra),建塔供养。供养佛舍利塔,只能生信作福,而书写的经典,更可以读、诵、解说,依法修行,比佛舍利更有意义些。所以《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卷十说(大正8‧290b)︰
“憍尸迦!若满阎浮提(乃至如恒河沙等世界)佛舍利作一分,复有人书般若波罗蜜经卷作一分,二分之中,汝取何所?释提桓因白佛言︰(中略)我宁取般若波罗蜜经卷。何以故?世尊!我于佛舍利,非不恭敬,非不尊重。世尊!以舍利从般若波罗蜜中生,般若波罗蜜(所)修熏故,是舍利得供养、恭敬、尊重、赞叹。”
舍利是佛的遗体。舍利的所以受人尊敬供养,因为依此色身而成佛、说法。成佛、说法,都是依般若波罗蜜,甚深法的修证而来。这可见《般若经》胜于佛的遗体,所以在二分中,宁可选取《般若经》这一分了。在佛弟子的心目中,大乘(成佛法门)经卷,可说是与佛一样的(可以依经而知法),至少也与舍利塔一样。如《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说︰“若是经典所在之处,则为有佛,若尊重弟子”;“若有此经,一切世间天、人、阿修罗所应供养,当知此处则为是塔,皆应恭敬作礼围绕,以诸华香而散其处。”《法华经》也说︰“有人受持、读、诵、解说、书写妙法华经,乃至一偈,于此经卷,敬视如佛。”在佛像还没有盛行时,重于智证的大乘,以经卷代替了舍利,达成圣典的广泛流布。
(3)施他(dāna)︰书写经典,将经典布施──赠送给他人,使他人也能供养、受持、读、诵等。施他的本是书写的经典,自印刷术发明,经典也都是印刷的,于是改为印经赠送了。为什么要“施他”?施者深深信解法门的希有,受者因此而能受持、读、诵、思惟、修行;佛法因此而流布,这所以要“施他”。如施者不知经义,受者搁放一边,如现前佛教界的一般情形,那是失去“施他功德”的意义了!书写、供养、施他,是虔信尊敬而修法的布施,使法门广大流行;在行者自身,是信施福德。菩萨道以般若为主,而更要有利他(为法为人)的德行,所以对修学大乘法来说,重智而又赞扬信施福德,确是相助相成的。这所以“般若”等重智证的大乘,兼有信施等通俗的法门。
[参考资料] 《道行般若经》卷二〈功德品〉;《般舟三昧经》〈四事品〉;《出三藏记集》卷二、卷七、卷十四;中村不折《禹域出土墨宝书法源流考》;大屋德诚《宁乐古经选》《石山写经选》;菅沼晃(等)编《佛教文化事典》〈佛教圣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