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佛教百科全书】
大乘上座部
印度佛教部派名。出自玄奘《大唐西域记》。该书多处提及此一名词。如卷八摩揭陀国〈摩诃菩提僧伽蓝〉云(大正51‧918b)︰“其先,僧伽罗国王之所建也。(中略)僧徒减千人,习学大乘上座部法。”
此“大乘上座部”一词,到底指何等部派,史无明文。而学者间的看法也不尽一致。玆录下列诸氏之说法如次︰
(1)季羡林以为此部派指的是“小乘上座部之接受大乘思想者”。季氏所撰〈关于大乘上座部的问题〉文中云(《季羡林学术论著自选集》)︰
“玄奘在《大唐西域记》中有五个地方提到‘大乘上座部’。大乘本无所谓‘上座部’和‘大众部’之分。因此就给各国研究《大唐西域记》的学者带来了问题和困难。一百多年以来,欧洲和日本的学者异说纷纭,然而始终没有准确地解决这个问题。
根据巴利文佛典和锡兰史籍的记载,锡兰佛教信仰虽以小乘上座部为主,但是大乘思想始终输入未断,无畏山住部更是特别受到大乘的影响。许多典型的大乘思想渗入小乘,在大乘萌芽时期更为明显。这在印度佛教史上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锡兰小乘的三个部派(主要是两个部派),所遵行的律并无歧异;但在学说方面,无畏山住部却不断接受大乘影响。早期接受原始大乘的功德转让等思想,到了玄奘时期,又接受大乘瑜伽思想(可能也有中观思想)。因此,所谓‘大乘上座部’并不是由大乘与上座部所组成,而只是一接受大乘思想的‘小乘上座部’,可是又包含大乘与小乘两方面的内容,因此才形成了‘大乘上座部’这种奇特的教派。西藏文译本《大唐西域记》,在一个地方把‘大乘上座部’译为‘大乘的上座部’,在另一个地方又译为‘上座部的大乘’,看似矛盾,实则颇能表现二者的关系。”
“归纳起来,我们可以这样说,印度境内的四个国崇信大乘上座部,是从锡兰倒流过来的。
为什么说是倒流呢?因为大乘教义是在印度兴起来的。后来逐渐传到了锡兰,影响到那里原来流行的小乘上座部。这个影响的过程,时间很长,头绪很多。在大乘初期,我名之为原始大乘,或者也可以叫作‘半大乘’,大乘的一些教义已经传入锡兰,渗入小乘上座部的教义中。随着大乘教义的发展,一直发展到我称之为古典大乘的时期,大乘教义还一直在影响着锡兰的小乘上座部。”
(2)吕澄以为,玄奘《大唐西域记》中所指的大乘上座部,是指斯里兰卡(锡兰)的无畏山寺派。其《印度佛学源流略讲》第三章文云︰
“从大众系保留下的许多学说中,有些就很接近大乘思想,如前面所说的方广部就是。不仅如此,后来的大乘学者们自己也有此看法。汉译资料中有真谛译的《部执异论》,据他在译记里说,大众系内部分裂,即因对内部流行的大乘经有信有不信引起的。他还说,多闻部的分出,是由于有位在雪山修行的人(多闻部主)出来宣扬一种深奥思想。所谓‘深’,就是超出小乘的大乘思想。后来玄奘去印时,还有这样的传统看法︰原在南方的大众系,以后发展出案达部,再后有方广部,它们以斯里兰卡的无畏山寺为根据地,那里本来是流行上座系的,这时方广与上座取得调和,同时并存。玄奘认为无畏山的上座已非纯粹的上座,应名为‘大乘上座’。据此,玄奘似乎也把方广看得与大乘差不多了。”
◎附︰佐佐木教悟〈东南アヅア大乘佛教〉(摘录自《讲座‧大乘佛教》{10})
(一)《大唐西域记》的记载︰《大唐西域记》卷十一〈僧伽罗国〉(Siṃhala,师子国)条有载,当时斯里兰卡有大乘上座部(Mahāyā-na-sthavira)佛教。又说摩诃毗诃罗住部斥大乘而习小教(即小乘),阿跋耶祇厘住部则兼学二乘,弘演三藏。玄奘对后者阿跋耶祇厘(毗诃罗)所盛行的佛教,是用“大乘上座部”的称呼。在此种情形,所谓大乘上座部,与单称“上座部”者有明显的区别。又,《西域记》亦提及,当时,印度本土的摩揭陀国(Ma-gad-ha)、羯陵伽国(Kaliṅga)、跋禄羯呫婆国(Bhārukacchā)、苏剌陀国(Suraṣṭra)等,亦习学大乘上座部之法,值得注意。
(二)摩诃菩提僧伽蓝︰此中,最值得注意者,为佛陀成道之地──摩揭陀国菩提道场;当地的佛教,与以斯里兰卡之都阿㝹罗陀补罗的无畏山寺为根据地而盛行的佛教有直接关系。四世纪笈多朝沙姆陀罗笈多(Samudragupta)在位时(326~375),斯里兰卡的摩诃男(Mahānāma)与优婆仙那(Upasena)二比丘,至印度巡拜佛迹。彼等回国后,向当时的国王报告巡拜佛迹时无投宿之处所,于是锡兰(斯里兰卡)王向印度沙姆陀罗笈多王请求在印度建立僧院。其后,印度方面许以在四大圣地中之一处建斯里兰卡僧院,斯里兰卡乃在菩提道场菩提树之地建立供僧众挂锡的僧院,此即摩诃菩提僧伽蓝(Mahābodhisaṃghārāma),或称大菩提寺、大觉寺(Mahābodhivihāra)。
(三)大乘上座部之宗风︰据《大唐西域记》卷八所载,七世纪玄奘访此地时,止住摩诃菩提僧伽蓝的僧徒减千人,习学大乘上座部法。若从伽蓝建立的因缘来想,止住此伽蓝的僧徒,主要是斯里兰卡的僧侣及佛教徒,而其所行的佛教,与当时斯里兰卡及与斯里兰卡有交流的地方所流行之佛教无异。《西域记》谓其佛教为大乘上座部之佛教,“律仪清肃,戒行贞明”(大正51‧918b),“戒行贞洁,定慧凝明”(大正51‧934a);由此等记载来看,或许有一面持上座部戒律,一面礼拜佛、菩萨,亦读诵大乘经典之人存在。
印度的羯馂伽、跋禄羯呫婆、苏剌陀与斯里兰卡亦有交通与贸易等各方面的关系与往来。但是,在地域上较接近斯里兰卡的案达罗国(Andhra)、驮那羯磔迦国(Dhanakaṭa-ka)及达罗毗荼国(Draviḍa)等地佛教的影响,亦不可忽视。由观誓(Avalokitavrata)《般若灯论复注》(Prajñāpradīpa-ṭīkā)所述可知,属于案达罗大众部的东山住部及西山住部,以普拉克利特语(Prākrit,俗语)传持大乘《般若经》。大众部系诸派既有这种情形,则属于上座部而受大乘影响的佛教,其存在当亦不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