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佛教百科全书】
如净(1163~1228)
南宋曹洞宗僧。俗姓俞。字长翁。明州苇江(浙江宁波)人。师自幼即异于常人。及长,投天衣寺出家,学出世之法。淳熙八年(1181)十九岁时,至雪窦山,参足庵智鉴,因参庭前柏树子之话头而大悟。嘉定三年(1210)掌理华藏褒忠寺,后历住建康(江苏省)清凉寺、台州(浙江省)瑞岩净土寺、临安(浙江省)净慈寺、明州瑞岩寺等刹。宝庆元年(1225)奉敕住持四明天童山景德寺。
师致力阐扬宏智正觉以来,久已灭绝的默照禅风。其人格廉直豪爽,甚获当时丛林禅门行者所推尊。宁宗尝赐予紫衣师号,但师上表辞之。理宗绍定元年七月十七日示寂,年六十六。遗偈云︰“六十六年,罪犯弥天。打个□跳,活陷黄泉。咦!从来生死不相干。”嗣法弟子有鹿门觉、雪庵从瑾、石林秀、孤蟾莹、日僧永平道元等。其中,道元更将师之曹洞禅风传至日本,道元亦因而成为日本曹洞宗之鼻祖。师之著述有《如净和尚语录》二卷、《如净禅师续语录》一卷,收在《卍续藏》第一二四册、《禅宗全书》第四十五册。
◎附一︰吕潇〈如净禅师语录序〉(摘录自《天童如净禅师语录》卷首)
五家宗派中,曹洞则机关不露,临济则棒喝分明,茍得其由,门户易入。虽取舍少异,作用弗同,要之殊涂一致耳。惟天童净禅师不流不倚,兼而有之,自成一家,八面受敌。始以竹篦子久知痛痒,后因一滴水渐至澎冲,断[漸\土]悬崖,斩钉截铁。所谓用法得法外意,得鱼忘筌,得兔忘蹄者也。观其登宝华座,若猛虎踞,击大法鼓,作狮子吼,直使人天赞仰,魔鬼归降。至于一偈一颂,一话一言,呼风吐云,轰雷掣电,千态万貌,不可穷尽,近世尊宿绝无仅有者。
凡历四大宝刹,孤云野鹤去住自如,皆于是见焉,故勇猛精进者得之,犹入暗室遇大光明,见种种色;退缩未谕者畏之,如子弟之对严父师。殊不知药瞑眩而厥疾瘳,终有益矣。
师之得力处,出生入死处,固难以形迹求,作实法会,然观水必观澜,涉大海从津涯,故舍其言无以求其奥也。宗上人以师之法语俾予序其篇首,予则安能!盖予与师为乡国人,为道谊友,且心眼相照,不可无数语以述大概,因卒尔以附于帙尾,若夫发扬盛美,使灯灯相续,师之名愈久而愈隆,则有当世之名公钜儒在。
◎附二︰“如净与道元”(摘录自王进瑞〈日僧道元来到中国学了些什么〉)
道元于是年七月起,在天童山景德寺挂单。当时的堂头和尚是无际了派禅师,无际禅师是临济宗大慧宗杲的法孙,在当时亦是位杰出的法将。可是道元却与无际禅师无缘,在其座下参学二年后仍不能投契;不得已离开天童到各地去遍参寻访明师。先到径山访浙翁如琰,再到台州参盘山思卓,以后历访天台雁山、平田万年、广元护圣、育王广利等等。依然都无法契合。在此走投无路后再想起天童无际,认为比这些人还算不错,所以想要返回天童再参无际,在途中忽闻无际已经逝世之消息,于此嗟叹明师难逢。道元当时的心中确起彷徨;应否再访明师?或者返回日本?拿不定主意之下,一时决定返回日本。正在打听回日船期时,无意中在径山罗汉堂遇到一老僧,名叫老琎者,听了道元的处境后告诉他说︰“当今天下宗师虽然众多,但具有道眼者莫过于净老,净老顷已奉勒晋住于天童,应早去参见。”听了这个好消息后,道元当即回到天童山。道元参见如净的时日,据他所著《宝庆记》中所记载是︰宋‧宝庆元年(1225)五月一日,刚好是道元入宋后满二年。在这两年间道元到处去参学,竟未能遇到一位与他有缘的明师,来打破他的漆桶。正在道元陷于求道低潮的时期遇到如净,对于道元一生算是否极泰来的转机;以后道元光辉灿烂的一生,从此启开其第一页。
道元与如净好像是从前世就有宿契一样,两人一见面就互相觉得有缘。除了道元在心中暗喜能逢明师外,如净亦有检得一块待雕的璞玉之感。如净当面向道元说︰“佛佛祖祖面授法门现成也。”(《正法眼藏》〈面授章〉)允许道元是一位将来能继承他道业的嫡子。并且时常向道元说︰“你有古佛之操行,必可弘通祖道。老衲得你,犹如释尊之得迦叶云云。”等语,可见其师资相许程度。
如净号长翁,明州苇江人,俗姓俞。出家后勤学经论,十九岁就出外游方,登雪窦山参足庵智鉴,在鉴座下了毕大事。然后游历江湖二十余年。四十八岁受请住于建康府清凉寺、台州瑞岩净土寺。然后奉敕住于临安府南山净慈寺,移住明州瑞岩寺,再奉敕住于净慈寺时,无际了派遗书给他,才奉敕移住于天童山景德寺。
师的作风孤高严峻,不容易允许云水挂单。平常说︰“无道心惯头我个里不要也。”便逐出了后说︰“不是一本分人要作什么?如此狗子骚人挂搭不得。”因此在如净座下,没有一个懒骨头。
据《宝庆记》所记载,道元于初见面时曾向如净呈文说︰
“道元幼年发菩提心,在本国访道于诸师,聊识因果之所由。虽然如是,未明佛法僧之实归,徒滞名相之怀懔。后入千光禅师之室,初闻临济之宗风。今随全法师而入炎宋,航海万里,任幻身于波涛,遂得投和尚之法席,盖是宿福之庆幸也。和尚大慈大悲,外国远方之小人,所愿者不拘时候,不具威仪,频频上方丈,欲拜问愚怀。生死事大无常迅速,时不待人,去圣必悔。本师堂上大和尚大禅师,大慈大悲,哀愍听许道元问道问法。伏冀 慈照。小师道元百拜叩头上禀。”
对道元这样认真的恳求,如净亦批覆说︰“元子参问,自今以后,不拘昼夜时候,着衣衩衣,而来方丈,问道无妨。老僧一如亲父之恕子无礼也。太白某甲。”
从此以后道元便开始猛烈的求道生活。道元将其始末写在《宝庆记》一书中,详细记载他们师徒间的一问一答。从此书中我们可以知道,道元当时好像是一张白纸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要问。小即从衣食住行的各项细节起,大即如十方三世东土西天的佛法经论等等问题,无所不问。如净亦不厌其详一一解答或亲自指导,使道元的知识于此大开。除了上面所说知解的开导以外,在如净座下最注重学习的,就是只管打坐;只管打坐一味才是如净教学的真骨髓。如净对只管打坐的酷爱,道元有这样的记录︰
“先师常说,我自十九岁以来,遍参诸方丛林,未遇得明师。十九岁以来一日一夜,未曾有离开(坐禅用)蒲团之日夜。某甲从未住院以来,不要与乡人聊天闲谈,是乃因珍惜光阴所致,又在挂锡之所在,亦未曾进入别人寮房。何况出去游山玩水消耗时间。除在云堂公界坐禅以外,或在阁上,或在屏处,独自前往稳便处坐禅。袖里常带蒲团,或在岩下坐禅,常念宁可坐破金刚坐,正是所愿也。有时坐到臀肉烂坏,愈感爱好坐禅。某甲六十五岁,老骨头已懒,又不会坐禅,但为愍念十方兄弟,所以才住持山门晓谕方来,为众传道。”(《正法眼藏》〈行持章〉)
当时的天童山景德寺僧堂内一般云水坐禅作息的情形,道元有这样记录︰
“我(道元)寓居大宋天童禅院时,大众从黄昏一直坐禅坐到二更三点(下午十一时)、晓天即从四更三点(上午三时)起坐禅。方丈亦一起在僧堂内坐,连一夜都未曾懈怠。其间众僧甚多都打睡,方丈行巡,对打睡的僧,或用拳打,或脱履打,使之醒来。如果还未醒者,即召行者在照堂点烛打钟,临时普说︰‘你们在僧堂只管打睡有何用。倘若如此何必出家入丛林。不见吗?在世间上自帝王官人,下至一般百姓,有何人安闲过日,君治王道,臣尽忠节,乃至庶民锄田耕作,有何人安逸过日?你们不作世俗工作,进入丛林,如果空过时光,毕竟有何用?’……近仕侍者曾对方丈说︰‘僧堂里众僧,或因疲劳过度、或因生病,以致时在坐禅中打睡。如果对此打骂,也许会导致僧人退志,可能由于坐禅时间过久所致,何不缩减坐禅时间。’对此建议,方丈一听就大骂说︰‘不然也,无道心者在僧堂内虽然仅坐片刻,亦会打睡。有道心有志气者,坐禅时间愈长会愈爱好坐禅。我在年青时曾游历诸方,有的长老曾对我说︰‘以前看到打睡僧时,便用拳痛打。但于今年老体弱,要用力打亦觉得力不从心,因此近来出息的僧人,愈来愈少。’这可以说,坐禅时如不严教,佛法会愈衰微,所以老衲不得不严。”(《正法眼藏随闻记》)
从以上一段记录可以看出如净教导众僧坐禅的一斑。道元再继续说︰
“先师天童净和尚住持时,于僧堂内看见坐禅时打睡的僧,便用拳打,或脱履来打骂。但众僧欣然接受挨打,不但毫无怨言,且会感激,有一次上堂的时候说︰‘我已老矣。应该要辞众住于庵内养老才对。但为了各位的知识,破除众人迷执,匡扶正道,才当住持人。因此纵有呵责之言,或用竹篦打掷等事情,我自己亦觉得很惶恐。这是为了代佛宣扬所作,别无他意,请众兄弟慈悲,予以体谅。’众僧听了,大家都流涕不已。”(《正法眼藏随闻记》)
在这种严格的道场,道元亦认真不惜生命,日夜不懈随大众认真参学。他曾写当时自己的觉悟说︰“纵会发病至死,亦应一直参学去,如果得病而死,在所甘愿。”可见其猛烈参禅的一斑。
[参考资料] 《继灯录》卷一;《续灯存稿》卷十一;《五灯会元续略》卷一;《南宋元明禅林僧宝传》卷七;《如净禅师行录》;《揞黑豆集》卷一;阿部肇一《中国禅宗史》第十八章;镜岛元隆《天童如净禅师の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