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佛教百科全书】
日莲(1222~1282)
日本日莲宗创始者。有立正大师之称。幼名药王丸,安房国(千叶县)小凑人。十二岁时师事清澄山道善,学真言宗学。十六岁出家,号是圣房莲长。因对诸宗之中何者方为真实的佛法心存疑惑,故向虚空藏菩萨祷祝,祈愿成为日本的第一智者。
后游学镰仓、比睿山、园城寺、奈良、高野山、四天王寺等,探究诸宗要旨后,确信《法华经》及天台智顗之教方为佛陀的真实之教。故于建长五年(1253)回清澄寺时,向大众宣说其意,并批判净、密、禅、律诸宗。首次提出四条格言︰“念佛是无间地狱之业,禅宗是天魔的作为,真言是亡国的恶行,律宗是国贼的妄说。”但其所说招致反感,故被斥逐出寺。日莲逃往镰仓,在松叶谷建庵持诵《法华经》。又时常到街头弘法、高唱《法华经》之经题,并于此时改名日莲。日莲宗也于此年创立。
不久,日昭等来皈依门下,此对日莲的弘法布道极有助益。正嘉、正元年间(1257~1259)连年天灾地变,日莲遂在文应元年(1260)向北条时赖进呈《立正安国论》。文中竭力排斥净土宗的念佛、要求禁止诸宗以及应专崇法华信仰。并预言若置之不理,将遭国内叛逆、外国侵逼之难。此举引起念佛者不满,乃聚众烧毁松叶谷的草庵。日莲逃至下总。此外,当局者也以诳言惑众罪,于弘长元年(1261)将他流放至伊豆(静冈县)。日莲在当地撰成《教机时国钞》。弘长三年获赦。
文永元年(1264)十一月,日莲返乡时在小松原遭东条景信一伙袭击,乃再回镰仓。文永五年蒙古国书送达,日莲自以为《安国论》所言无误,乃再度致书幕府和诸宗长老。其言颇傲慢不驯。八年幕府再度逮捕日莲,将其流放至佐渡(新潟县)。日莲在此地著述《开目抄》《观心本尊抄》等书,说明三大秘法(本门的本尊、戒坛、题目),画出十界互具的曼荼罗,确立法华信仰的教理之体系化。十一年获赦,重返镰仓。后隐退至甲斐国(山梨县)身延山久远寺,在山九年期间,日莲致力教育弟子及著书立说。弘安五年(1282)下山,迁居武藏本门寺,定六老僧人选而嘱以后事,同年十月示寂,年六十一。著作除上述诸书外,另有《守护国家论》《撰时抄》《报恩抄》等书。
◎附一︰田村芳朗着‧慧岳译《天台思想》第一部第一章(摘录)
社会性的救济──日莲
日莲(1222~1282),十二岁登上天台密教的寺院清澄山(千叶县安房郡),十六岁出家,后游学镰仓,二十一岁至睿山研究佛教达十年之久。三十二岁时获得初步的结论回归故乡,将自己所习得的思想发表后,再至镰仓,以该处为根据地开始布教。
日莲与其他祖师们不同的地方是,他的幼少时期父母都健在,对于人生的无常感,或不满现实的因素都没有。其他祖师们的出家动机,不离感悟人生无常或不满现实。但日莲却是透过佛教而把学问作为自己的血肉,即以智性的探究为出家的动机。
日莲从清澄山或睿山所学的是天台本觉思想,故其初期弘法就是以一元论的、肯定现实的世界观作为自己的依据,而把攻击之矢指向违反这种世界观的法然之净土念佛。
日莲于镰仓传道的第五年,连续的发生天灾地变与社会不安。这种状态使日莲陷入深刻的怀疑。他所怀疑的是︰佛教已经由种种角度而被信奉盛行,既然如此何故续出灾害,增加人民悲惨?为此疑问,日莲不得不重新研究佛教。结果,终于疑问冰释,得到结论。依其研究的结果他述作了《守护国家论》(三十八岁),及《立正安国论》(三十九岁)。真正的日莲的佛教,可以说是由此开始。
日莲得到的结论,就是需要确立社会救济的佛教。有关个体生命的救济,用针对于个人必须的教义及方法就可以。然若要救济整个社会,佛教必须团结成为一个强力体制,否则无法除去社会的不安,只能听任世间的祸乱变动而已!
因此,日莲为了促使佛教统一,而主张以《法华经》作为统一之柱。至于社会救济方面,他认为必须端正为政者的行为,故将《立正安国论》进呈于当时有实权的北条时赖。
依日莲的看法是,社会如不改革,则无法得到安宁;面对社会的改造,必须树立正确的思想、理念;为达成这个目的,就要靠佛教的力用。佛教要发挥社会改造的力用,必须一致协力成为统一体制,才能得到统一性的行动。
因此,日莲为了树立统一佛教的意图,而高揭作为统一之柱的《法华经》。但是在世界观方面,他仍然维持不二圆融、开会本觉的思想。因此,他对基于此种世界观的天台、真言、禅等未加批判,攻击之矢仍然指向法然的净土念佛。法然的净土念佛,在世界观方面是否定现实之色彩很浓厚的相对性二元论,在形态方面是废诸行而立念佛一行,这也出于日莲所意图的统一佛教形态的范围之外。于是它在这两个方面成为日莲非难的对象。
日莲《立正安国论》的进言全未被采纳,反而由于他在此书中的批评念佛之举被指为不当而深受弹压。他四十岁时,曾被流配至伊豆;五十岁时,又被流放至佐渡。其间,屡次受到迫害,充满着不堪忍受的苦难。也正是由于这些苦难,促使日莲的世界观,启开了一大转变。
过去的绝对性一元论之下的肯定现实的世界观,现在则成为对现实采取对决性、变革性的世界观;就教判而言这就是树立了历史主义的、相对主义的范畴。此即在伊豆流罪期的《教机时国钞》(四十一岁)、《显谤法钞》(同)中所见的教、机、时、国、序五纲(五义、五知)之判。就是说,时代、国情或人的根机有种种不同,相应于此而有种种教说出现;而现在假使要选取一个教义或思想来宣扬,则又必须了解在此之前流布着什么思想与教义,然后才能决定。这个就叫做“序”(佛法流布之前后)。
同时他对于《法华经》的着眼点也有改变。〈法师品〉第十至〈嘱累品〉第二十二,提出了与苦难战斗而迈向真理之具现的菩萨。他十分注意这个部分,经常加以引用;并自觉自己是像菩萨之类的人。他在这种自觉之下,树立了自己独特的教义。将此笔之于书的,即佐渡流罪期所作的《开目钞》(五十一岁)、《观心本尊钞》(五十二岁)。
后期的日莲,了解道元禅师同样的以“绝对之上的相对”为立场。关于“绝对之上的相对”,虽然法然也是同一立场,但法然对现实采灶定、超越的倾向,道元与日莲对现实则采取具现、改革的路线。又道元是以个体性,而日莲是以社会性为焦点。即道元侧重于个人的主体性实践、实证,日莲却是重视形成历史、改革现实,趋向未来理想社会的实现。无论如何,我们可以知道,他们在此成立了强有力的生成力动之观念。
◎附二︰蓝吉富〈日本日莲系新(兴)宗教应用传统佛法的态度与方式〉(摘录自《二十世纪的中日佛教》)
日莲宗的主要教义及特质
日莲(1222~1282)的生存年代,相当于我国宋宁宗嘉定十五年到元世祖至元十九年。在这期间,日本佛教界的重要宗派已有律宗、天台宗、真言宗、临济宗、净土宗等盛行于世。在日莲活跃于日本教界的同时,净土真宗的亲鸾、曹洞宗的道元、时宗的一遍,也都是当时日本佛教界的重要大师。因此,日莲生存的时代,已有足够的佛教传统可以供他批判与承袭,也有相当多不同宗派的佛教同侪可以供他观摩与切磋。
日莲是日本千叶县(当时的安房国)海滨的“贱民之子”。十二岁赴天台宗的清澄寺学佛,十六岁正式为僧。年青期间曾学过天台、真宗、净土,与禅宗等派教义。后来,他归心于天台,并从天台教义中提炼出独特的日莲式教义,并且一生积极地弘扬他独特的法门。其一生的著述、书简等,相传有五百余篇。最重要的著述,大体如下所列︰
(1)《立正安国论》(一卷)
(2)《开目抄》(二卷)
(3)《观心本尊抄》(一卷)︰具云《如来灭后五五百岁始观心本尊抄》,又称《本尊抄》。
(4)《撰时抄》(一卷)
(5)《报恩抄》(二卷)
(6)《法华取要抄》(一卷)
(7)《太田禅门许御书》(二卷)
(8)《三大秘法抄》(一卷)︰又名《三大秘法禀承事》。
(9)《四信五品抄》(一卷)
(10)《如说修行抄》(一卷)
(11)《种种御振舞御书》(一卷)
(12)《御义口传》(二卷)︰日兴记。
(13)《御讲闻书》(一卷)︰日向记。
上述这十三种都被收在《大正藏》第八十四册。其中,有些著述之是否真是日莲的思想,日本教界仍有争论,如第八、第十一至十三这四种即有人怀疑。但是,被称为“五大部”的前五种,其为日莲的核心代表作,则系众口一词的说法。
在上列这些著作中,《立正安国论》《本尊抄》《法华取要抄》《太田禅门许御书》《四信五品抄》等五种是用中文写的,其余则都是夹有甚多汉字的日文著作。
综观日莲一生的佛教思想及其实践过程,可以归纳出下列几项特质︰
(一)法华至上主义
日莲的佛教思想体系,是以《法华经》为核心所构成的。他的五大部代表作,都是环绕在“法华经至上”这一理念所作的论述。在《立正安国论》一书中,他建议当时执政者北条时赖要确立正法,以消除当时的天灾人祸,进而安定国家。他所要确立的“正法”,就是指《法华经》。《开目抄》所谓的“开目”,就是要开启众生的盲目,使能真正见到《法华经》中的真实法。《观心本尊抄》论述的是“观心”与“本尊”二种法门。他所谓的“观心”就是指口唱、心信“南无妙法莲华经”的经题,所谓的“本尊”,就是指以“南无妙法莲华经”七字为中心,并辅以十界别相所绘制而成的大曼荼罗。在此书中,日莲以为“释尊因行果德二法,‘妙法莲华经’五字具足。”《撰(选)时抄》讲的是弘法、修行的时代问题。他强调在当时是末法时期,所应弘扬的是“南无妙法莲华经的大白法”。《报恩抄》中所论述的佛教真实报恩之道,就是弘扬《法华经》的真实妙法。此外,收在缩刷藏中的重要著作︰《教机时国抄》,所论述的也是有关弘传《法华经》的五个问题。
对《法华经》与其他经典的比较,日莲也有他独特的看法。他以为其他经典与《法华经》相比,信仰价值(功德)大有差异。《阿含经》如井、如小河,《阿弥陀经》《大日经》《华严经》等像大河,而《法华经》则是汇百川、容一切水的大海。其大小、功用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在日莲的教义体系中,最重要的当推其“五纲”与“三秘”两种思想。这两种思想也是环绕著《法华经》所作的教义推演。所谓“五纲”是其所撰《教机时国抄》文中针对《法华经》所提出的五个理念︰
(1)“教”︰日莲以为,大乘经典之中,以《法华经》的教法最为殊胜。依天台宗的教判,释尊在《法华经》以前所说的教法是权教,唯有《法华经》才是真实之教。《法华经》全经分为迹门(前十四品)与本门(后十四品)两部份。其中,本门中所说的教法才是正真之教。
(2)“机”︰在末法时代,最适合众生根机的教法就是“妙法莲华经”五字。
(3)“时”︰就时代的适合与否而言,《法华经》是末法时代最适合的“大白法”。
(4)“国”︰日本这一国家,最适合弘扬的佛法就是《法华经》这种大乘佛法。
(5)“教法流布的先后”︰在正法、像法与末法这三阶段里,各有相对应的佛法。正法时代适合小乘与权大乘,像法时代适合《法华经》的迹门(前十四品)教法。而末法时代,则应弘扬《法华经》的本门(后十四品)教法。
此外,所谓“三秘”具云“三大秘法”,也是与《法华经》有关的三个实践法门︰
(1)本门之本尊︰指包含有“南无妙法莲华经”七字,并辅以十界别相的大曼荼罗。日莲以之为代表久远实成的本门释迦牟尼佛,及三世十方诸佛的慈悲世界。
(2)本门之戒坛︰在“最胜之地”建立戒坛,以忏悔谤法之罪,并唱念“南无妙法莲华经”经题,以得到法悦。
(3)本门之题目︰“南无妙法莲华经”七字是《法华经》全经的核心。因此,唱念这七字经题,是最好的修行方法。日莲以为,保持这种强力的唱题信仰,自可以证得佛果。
由上列诸项可以看出,对于《法华经》给予至高无上的评价,是日莲思想最主要的特色。如果抽离了《法华经》,则日莲的教义体系势必支离破碎,内容必然所剩无几。
(二)实践性格大于理论性格
日莲对于“法华”经义的抉择,有他独特的取舍标准。在迹门与本门二方面,他比较重视本门。他的思想主要都是从本门十四品所开展出来的。在“理”、“事”二门方面,相对于天台宗在“理”门上的大量发挥,日莲则比较强调“事门”的开拓。就他的五纲三秘来看,他所构划出来的是哲学意味甚淡,而宗教意味甚浓的教义体系。他的主要着眼点,是立足于“法华”义趣(教)推演出的弘法对象(机)、时代性(时)、区域性(国)、教法流布的适应性等问题,以及弘扬“法华”教义的方法(三秘)。并且积极地将我国天台宗师智顗的部份理论付诸实践。因此,与其将日莲视为宗教理论的构造者,不如视之为宗教运动的推动者。他固然有独特的宗教见识,但是他并没有依之建立一套如我国天台、华严二宗的宗教哲学体系。他只是依据其独特的宗教见识,而穷其一生,不屈不挠地实践。虽然在实践的过程中,他也曾对佛教教义有过不少看法,但是这些看法比起台、贤二宗的教义体系,是相当简要的。在《观心本尊抄》中,日莲曾指出︰“不识‘一念三千’者,佛起大慈悲,妙法(莲华经)五字袋内裹此珠,令悬末代幼稚颈。”这一段话可以显现日莲教法与天台教义体系的差异。其简易的实践法门与天台智者大师教观双美的佛学体系是相当不同的。
(三)实践方法的简易单纯──法华易行道
日莲虽然出身于天台宗的寺院,对天台教义也比对其他宗派更为心仪,但是,在实践方法方面,他并没有沿用天台宗的止观法门。对于天台宗所最重视的四种三昧(常坐、常行、半行半坐、非行非坐)、法华忏法等,他并没有加以承袭。其所受天台的影响,主要是对《法华经》的推崇及诠释,并依之创出一套简易的修持法门。从前文所述的“三大秘法”,我们可以看出日莲之实践方法,可以归约为“南无妙法莲华经”七个字。日莲宗的本门本尊──大曼荼罗的中心,写的是这七个字,在本门戒坛前的忏悔法是唱念这七个字,而信徒平素最主要的修行方法就是唱念这七字经题。从行仪上对这七字经题的虔敬是日莲开宗之后自始至终所贯彻不二的法门。
日莲开宗于1253年(建长五年)。这一年他三十二岁。四月二十八日早晨,他在清澄山上的“旭之森”地方,面向朝阳,以宏亮的声音,朗诵“南无妙法莲华经”七字,前后十遍。这是日莲宗内有名的“立宗大宣言”。日莲宗就是在唱题声中成立的。
日莲一生的弘法活动,主要宣扬的也是这一“法华经题”。他曾说他自己的使命是︰“只为妙法莲华经之五字、七字,励行送入世间一切众生口中而已。此即如母,努力将乳送入赤子口中之慈悲也。”
至于他本人的修行法门,主要也是唱题及读诵《法华》,他曾说︰“日莲之魂魄曰南无妙法莲华经是也。”
当他被流放到伊豆地方时,他曾说︰“从去年五月十二日至今年正月十六日,二百四十余日之间,昼夜十二时奉修《法华经》。为《法华经》故,虽为囚禁之身,于行住坐卧读《法华经》而信行。受生于人间如此喜悦,又有何事能相比乎?”
一直到他临终之时,他也是在众弟子庄严唱念“南无妙法莲华经”声中,安详地入灭的。
可见日莲所提倡的实践法门,是与净土宗的六字宏名一样简易的。虽然后世日莲宗的实践仪轨中,也有《法华》经文的唱诵与本尊供养等规定,但是“唱题”仍是一切修行之不变的核心。与净土系以外的其他宗派相较,日莲的实践法其实也是一种易行道。
净土宗主张仰仗弥陀愿力以拯救信徒到西方净土,这是“他力易行道”。而日莲的易行道是藉著《法华经》中之本门本尊的佛力,加上《法华经》的法力,信徒个人的信仰与实践所融合的力量,使自己离苦得乐,趋向解脱。这样的方式与净土系之纯依阿弥陀佛不同,可以称之为“法华易行道”。
(四)“法华救国”观念的提倡──佛教徒对国事的关心与热情参与
在日莲一生的传教活动中,另有一个显著的特色,此即其人曾热情地表现出对国家局势的关心,并企图以他的“法华崇拜思想”来救济日本的内外灾难。在他三十八岁时,即撰有《守护国家论》一文。文中除批斥净土思想之外,并主张用《法华经》来救济众生,守护国家。其宗教报国的思想,从该文以“守护国家”为名,即清楚地显现出来。此外,从他一生中对日本执政者的三次“国谏”,也可以看出其国家意识的浓烈。这三次“国谏”依次如下︰
(1)第一次︰西元1260年(龟山天皇文应元年),他撰《立正安国论》,呈给当时执政者北条时赖。建议政府采用《法华经》之正法,来消弭天灾人祸,以安定国家。
(2)第二次︰1268年(龟山天皇文永五年),具有威胁意味的蒙古国书送到日本,对幕府政府造成相当大的冲击。日莲在这时又向北条家执事──平左卫门尉赖纲的父亲──盛时,提出第二次劝谏文︰《安国论御勘由来》,并写了十一封书信分送幕府要人,劝谏他们尽速舍离对他宗的信仰,而皈依“法华”教法,来消除国家的灾难。
(3)第三次︰西元1274年(文永十一年),他晋见幕府要人──平左卫门尉,劝谏幕府要抛弃对真言、禅、念佛等宗的信仰,而一依《法华》,否则国家必有大灾难。
虽然日莲这三次国谏,都没有被执政者接受,但是,他那种以法华信仰来救国的热忱,则昭然若揭。在日莲一生的传教活动中,对日本社会、国家安危的关心,一直是他所不曾忽略的。他曾在其《开目钞》中说︰“我将是日本的栋梁,我将是日本的眼目,我将是日本的渡船。”这就是日莲的三大誓愿。从上列三次国谏及这三大誓愿中对“日本”的三次强调,不唯可以发现一个宗教徒对国事的关心倾向,也可以看出日莲思想之具有国家主义的性格。
(五)强烈的排他性与战斗意识
由于日莲认为“法华”教法是末法时代救世的唯一真理,因此,对于与“法华”异趣的其他宗派的佛法,他是强烈地加以排斥的。在所有宗派之中,由于天台宗是日莲思想的源头之一,也崇拜“法华”教义,因此,他对天台宗及智顗、最澄这两位中、日天台大德,还怀有好感。至于对当时流行于日本而与“法华”思想不同步调的宗派,他始终大张挞伐。尤其对净土、禅、真言、律等四宗,他更视之如邪魔外道,必欲去之而后快。
日莲对净土等四宗的破斥态度,激烈地表现在他那著名的“四个格言”之中。这“四个格言”的内容是︰“念佛无间、禅天魔、真言亡国、律国贼。”
类似这样破斥他宗的语句,在日莲著述中经常出现。其具体意义就像他在1268年(文永五年)给建长寺兰溪道隆禅师的书状中所说的︰“念佛者无间地狱之业,禅宗系天魔之所为,真言系亡国之恶法,律宗为国贼之妄说。”
日莲所破斥的这四个宗派,正是当时势力较大,而且在教义、实践方面都与日莲思想不同的主要宗派。日莲对佛教界这四大宗派所作的公开的排斥,其激烈、大胆的程度,不祇在中国佛教界所罕见,即使在法诤频繁的日本佛教史上,也不是其他宗派所能比拟的。
此外,在弘法态度上具有明显的战斗意识,也是日莲的显著特征。以前述“四个格言”为例,日莲以“无间地狱之业”、“天魔”、“亡国之恶法”、“国贼之妄说”来批评当时所盛行的四个宗派,其挑战意味的浓厚,是不言可喻的。由于这种激烈破斥言论的公然宣扬,乃引起净土等宗对日莲的不满。于是,彼此在言论上、行动上的相互攻伐,乃成为后来的日莲在传教生活上不断兴起的波浪。
在日莲的心目中,上述四宗就像日莲弘法战场上的敌人一般,必须加以彻底消灭,佛教的发展与日本的国势才能步入坦途。因此日莲一生中的言论,乃充满“除恶破邪”的战斗意识。这种战斗意识,渊源于他早期对弘法之须具时代性的看法。他认为在末法时代,只有《法华经》才是契理契机之教。其他(正法与像法)时代的法门都无法适应众生。为了使众生真正得益,为了不使劣币驱逐良币,所有弘扬“法华”教法的人,应该视那些宣扬权教法门的人为“敌”。他说︰
“凡修行佛法者应知摄(受)折(伏)二门,一切经论不出此二也。(中略)小乘流布有得益之时,权大乘流布亦有得益之时,实教流布亦应有得佛果之时也。(中略)末法始五百岁,唯广宣流布纯圆一实之《法华经》之时也。定此时为斗争坚固、白法隐没之时,而权实杂乱之时节也。有敌时可持刀杖弓箭,无敌时弓箭兵杖何用哉。今之时,权教即实教之敌也。于一乘流布之时,有权教成敌而乱真者,实教应责之。是于摄、折二门之中,谓法华折伏也。”
对于弘法时所用的“摄受”与“折伏”二种方式,日莲以为在末法之世,应用“折伏”门。在摄、折二门之中,“摄受”方式较温和,“折伏”方式则甚激烈。日莲在《开目钞》里,曾引经据典说明应该用折伏方式的理由,他以为在正法或像法之有利于佛法弘传的时代,固然应该“持戒”去弘法;但是一到末法时代,则弘法时就应“持杖”。为了折伏“破法之人”,甚至可以“执持刀杖”以断其首。他引《涅槃经疏》说,这是“弃事存理,匡弘大教。故言护持正法,不拘小节;故言不修威仪。”
后世日莲系宗派之颇多激烈的“折伏”行动,其理论基础大抵渊源于这种看法。
日莲本人这种“纵横沙场”、不惜“马革裹尸”的性格与传教态度,虽然不像是一个修证有得的宗教家的气度,但是这种类似意气用事的战斗风格,确实也有一股慑人的气势,也产生出一股相当暴烈的力量。这种气势与力量,在现代的“创价学会”教团发展过程中,明显地表露无遗。
[参考资料] 《日本佛教史纲》;北川前肇《日莲教学研究》;茂田井敬亨《日莲教学の根本问题》;户顷重基《日莲教学の思想史的研究》;田村芳朗(等)编《日莲と法华经》《日莲の生涯と思想》《日莲信仰の历史》;大野达之助《日本佛教思想史》;阪本幸男编《法华经の思想と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