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佛教百科全书】
月氏
秦汉时代活跃于中亚的民族。又作月氐、月支。关于其族属,有多种说法,或说西藏人,或说蒙古人,或说伊朗人。原本居住敦煌、祈连山之间,拥有今甘肃省中部西境及青海东境地方,以放牧为生。汉朝时为匈奴的冒顿单于、老上单于所攻破,遂向西移至伊梨地方。约在西元前140年顷,又为乌孙所击破,乃再向南避居沩水(今阿姆河)。势力并向河之南延伸,灭大夏,号大月氏。当时,有未随族人西迁而保有祈连山地区者,称为小月氏。
月氏有五部翕侯,其中贵霜(Kushān)翕侯丘就却(Kujura,即Kadphises I),于西元一世纪时统一五部翕侯,自立为王,国号贵霜。但中国仍称之为大月氏。丘就却为王后,向南发展而占领兴都库斯山以南、阿富汗南部、高附(Kabul)及坎达哈尔(Kandhar),并向西攻击安息(Parthia),建立一强大的王朝。至其子阎膏珍(Wema Kadphises)及第三代王迦腻色迦(Kaniṣka),势力更延伸至北、中、西印度,自犍陀罗以北皆属之。并定都于犍陀罗的布路沙布逻城(Puruṣapura)。据《洛阳伽蓝记》卷五所载,北魏‧正光元年(520)四月宋云等入乾陀罗时,彼国已为□达所灭。然一说□达所灭者为小月氏。
大夏君主,原亦属希腊遗民,其与弘法之弥兰陀王,政法民情本极密切。大夏在吐火罗地,与弥兰辖境相接,佛化在汉初当已流行。及大月氏占领此土后,不仅是汉通印度的枢纽,也是佛法传布于西域及东中国的重要据点。
大月氏与佛教的接触甚早,如丘就却时代的货币上,尝刻佛像。又曾刻文曰“正法之保护者”。由此可知丘就却亦信奉佛教。又,据《魏志》卷一一四、《历代三宝纪》卷二等所载,前汉哀帝元寿元年(西元前2),博士弟子景宪尝得大月氏王使伊存口授“浮屠经”。牟子《理惑论》《后汉书》卷四十二、《出三藏记集》卷二、《高僧传》卷一等处记载,后汉明帝永平年中(58~75),曾派遣蔡愔、秦景等人至西域。在大月氏抄写佛经,再带回洛阳。其后,有支娄迦谶、支曜、支疆梁接等月氏族人,相继至中国弘法。另外,支亮、支谦、竺法护、支法度、支道根、支施仑等人,其祖先概属月支。由此等可推知佛法在月氏曾经兴盛一时。
依据佛教传说,迦腻色迦王时代,大乘佛教已非常兴盛。迦王保护佛教,建设寺塔,且于附属地迦湿弥罗国纂集《大毗婆沙论》。而且由于贵霜朝前三代王的对外扩张,造成东西文化融合,希腊人在大夏之地所盛行的雕刻术及建筑术传入北印度,遂形成希腊式的佛教美术,称为犍陀罗美术。这对后世亚洲佛教美术有极大的影响。
◎附︰羽溪了谛着‧贺昌群译《西域之佛教》第二章第四节(摘录)
大月氏国之于大乘教经典,即华严、方等、般若、法华、涅槃五大部,悉皆具备,而小乘教经典如《中阿含》《增一阿含》,亦完全无缺,四阿含之一部及其他多种多样之小经,亦甚流行,大小两乘教律,论及秘密部经典等亦有存在,可知大月氏国通行之佛典,除上列举外,必尚有其他经典。质言之,由此国而输入中国之佛典,必不止如上所示也。至若由大月氏而传入中国之萨婆多部(Sarvāstivādin)之戒律,今虽一部无传,然据晚近在库车附近所发掘之大月氏国语即睹货罗语所书的萨婆多部《波罗提木叉》(Prātimokas)残卷,──即罗什汉译十诵比丘戒本,可知十诵比丘戒本已为大月氏以其国语译出矣。然则,如上分类表所示,皆大月氏最流行之佛典,据此等汉译佛典,吾人可大体推察大月氏之佛教情形。
大月氏国之小乘教固相当流行,然大乘教之势力则显然较占优胜,而属于大乘教之经典中,其占最大多数者当以宝积部、大集部为第一,次为方等部,其次为华严,般若、法华、涅槃诸部为比较的少数。据此推察,则大月氏之大乘教,似以方等部之思想为中心,然似犹未达于充分圆熟之域,次于方等部之经典,以华严部为多,而以坚意(Sthiramati)之述作《入大乘论》(此书以华严思想为立场,其本论之〈议论空品),盖本于《华严经》〈十地品〉,说菩萨修行之历程),最为流行,则《华严经》之思想,亦为其所研究也。要之,大月氏国领域至为广大,故佛教各部皆流行其国,不过就中方等部之经典流行最广最盛耳。安息与康居亦与大月氏佛教同一系统,此三国皆在第三世纪时,或国势衰退,或国家灭亡,故诸国佛教遂为其他教徒所蹂躏,而不能充分发达。此一系统之佛教自传入葱岭以东,而至新疆一带,开灿烂之花,更入中国本土,遂结美好之果。此三国之中,安息人及粟特人虽为伊兰族,然与二族最早传播佛教于东方者,乃为非伊兰族──印度加耳曼种或土耳其种──之大月氏族。盖大月氏族由天山侵入大夏,遂与此地之伊兰人相接触,而吸收其文化,言语风习上影响尤大,虽伊兰人亦尝一度信奉佛教,然尽传播之力者,则大月氏族与伊兰族,固不无大小优劣之可言也。但伯希和则谓土耳其种族,介于中国与印度之间,而于两者之文化并无何等之创意,何等独到之特色,其真为此两国之媒介,而屡屡活动于中央亚细亚者,实伊兰语族之民众也。今后学者当不能忽视之。伯氏以佛教东渐的媒介的地位,专归之于伊兰语族之民众,而其他土耳其种族或印度阿里(ārya)种族之功绩,则毫不承认,实为偏见之言,殆非笃论。
[参考资料] 《汉书》〈西域传〉卷六十六(上)、〈张鶱传〉卷三十一;《高僧法显传》;《出三藏记集》卷六;印顺《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与开展》;汤用彤《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西域之佛教》;《东洋学报》卷二之一、卷六之三;《史学杂志》卷四十二之九;V. A. Smith《Early History of India》;E. J.Rapson《The Cambridge History of Ind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