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佛教百科全书】

玄奘(600~664)


  我国佛教史上最主要的佛典翻译家之一,印度护法系唯识学在我国的主要奠基者,中印文化交流的实际推动者。
  俗姓陈,本名袆,河南洛州缑氏县(今河南省偃师县南境)人。他的曾祖、祖父都是官僚,到了他父亲陈惠,便潜心儒学不做官了。玄奘生于隋文帝开皇二十年(600)。关于玄奘的生平,现存的《传》《状》《塔铭》等都没有记载,而关于他的年岁又有六十三、六十五、六十九诸说,推算不出确实生年来。今以重校内学院本《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暂定法师寿六十五岁)。少时因为家境困难,跟着他二兄长捷住在洛阳净土寺学习佛经。十一岁(620)就熟习《法华》《维摩》。十三岁时(622)洛阳度僧,破格入选,其后听景法师讲《涅槃》,从严法师学《摄论》,升座复述,分析详尽,博得大众的钦佩。
  隋炀帝大业末年,兵乱饥荒,玄奘和他的二兄前往长安后,得知当时名僧已多聚在蜀地,因又同往成都。在那里听宝暹讲《摄论》、道基讲《杂心》、惠振讲《八犍度论》。三、五年间,究通诸部,声誉大著。唐高祖武德五年(622),玄奘在成都受具足戒。武德七年(624)离开成都,沿江东下参学。先到了荆州天皇寺。讲《摄论》《杂心》,淮海一带的名僧闻风来聚。六十高龄的大德智琰也对他执礼甚恭。讲毕以后,继往赵州从道深学《成实》,又到扬州听惠休讲《杂心》《摄论》。贞观元年(627),玄奘再到长安,从道岳、法常、僧辩、玄会诸师钻研《俱舍》《摄论》《涅槃》,他很快就穷尽各家学说,受到称赞,声誉满京师。仆射萧瑀,奏请令他住庄严寺。但是玄奘觉得多年来在各地讲筵所闻,异说不一,特别是当时流行的《摄论》《地论》两家有关法相之说不能统一,很想得着总赅三乘学说的《瑜伽师地论》,以求会通一切(这一见解大概是受了当时来华的波颇蜜多罗的启发而生),于是决心往印度求法。那时出国之禁很严,他正式表请赴印,未得许可,只好作种种准备等待着。
  贞观三年(629),因北方连遭灾荒,朝廷准许道俗四出就食,他得便西行,到达兰州,应当地人士请求,讲《涅槃》《摄论》和《般若经》。西域商侣有参加旁听的,回去以后,便将玄奘求法的事向各地宣传了。玄奘继而潜行到达瓜州,得胡人西槃陀导送,夜渡瓠□河。从此孑身冒险,过了玉门关外五烽,度莫贺延沙碛,到达伊吾。高昌王麹文泰得知后,遣使迎往,敬礼备至,延留度过夏坐,并要久留在高昌,他坚决未允。当时西突厥叶护可汗势力遍及雪山以北各地,如去印度,须要取得他的协助,因而高昌王遣使陪送玄奘去叶护可汗衙所,时当贞观三年八月。玄奘离开高昌,过阿耆尼、屈支等国,越凌山到达素叶城,和叶护可汗相见,凭着可汗致所经诸国的信件和陪送的使者,很顺利的经过西域笯赤建等十国,越大雪山,直到邻接北印的迦毕试国。
  他从此东行,进入北印度境,过滥波、犍驮罗、乌仗那诸国。渡信度河,过呾叉始罗等国,至迦湿弥罗国,于此先后居停两年参学。随后至磔迦,至那仆底、阇烂那达、屈露多等国入中印度境。又经窣禄勒那国,渡阎牟那河至秣底补罗国。过婆罗吸摩补罗等国,至羯若鞠阇国。东南行渡殑伽河至逾陀国。更循殑伽河东下,拟赴阿耶穆佉国,于中途遇盗,几乎丧命。从又过阿耶穆佉等国至吠舍厘国,更南行至摩揭陀国,巡礼华氏城、伽耶等处圣迹,折向那烂陀寺。寺众千余人欢迎他到寺,参谒了戒贤。他离开高昌,进入印度国境以来,随处遇着高僧大德,就停留参学。广学《俱舍》《顺正理》《因明》《声明》《广百论》《对法》《显宗》《理门》《众事分毗婆沙》《经部毗婆沙》《萨婆多部辨真》《发智》《日胄毗婆沙论》等。如此且行且学,到达那烂陀时前后约四年,其时为贞观七年(633)。
  玄奘到了那烂陀寺,被推为通三藏的十德之一,很受优遇。他请戒贤三藏讲《瑜伽论》,同听者数千人,历一年五个月讲毕,后复重听两遍。又听讲《顺正理》《显扬》《对法》各一遍,《因明》《声明》《集量》等论各二遍,《中论》《百论》各三遍。《俱舍》《婆沙》、“六足”等论,他先在诸国听过,至此更披寻决疑,兼学婆罗门《声明记论》。如是在寺学习,历时五年(贞观八至十二年,634~638)。
  其后,玄奘为了更广泛的参学,便离开那烂陀寺南游,经伊烂那钵伐多国,从怛他揭多□多和羼底僧诃两师学《毗婆沙》《顺正理》等论。过瞻波等国入东印度境,经羯罗拿苏伐剌那等国,折西北行至中印南憍萨罗国,停一个多月,从善解因明的婆罗门学《集量论》。从此南行入南印度境,过案达罗国至驮那羯磔迦国,停数月从苏部底和苏利耶两僧学《大众部根本阿毗达磨》等论,他们亦从法师学大乘诸论。过珠利耶国至达罗毗荼国,于建志城逢僧伽罗国大德觉自在云和无畏牙,就问《瑜伽要文》及僧伽罗国佛教情况。过那建补罗等国,出伐腊毗国入西印度境,西至狼揭罗国。从此折回,过臂多势罗等国,渡信度河,至北印钵伐多国,于此停两年,学《正量部根本阿毗达磨》及《摄正法》《成实》等论。从此东南行,仍还那烂陀寺。又到寺西低罗择迦寺,从般若跋陀罗就萨婆多部三藏及《声明》《因明》等论咨决所疑。往杖林山,从胜军居士学《唯识抉择》《意义理》《成无畏》《不住涅槃》《十二因缘》《庄严经》等论,及问《瑜伽》《因明》等疑,首尾历时两年。这样在各地游历参学凡经四年(贞观十二至十六年,63 8~642)。回那烂陀寺后,应戒贤三藏之嘱,为寺众讲《摄论》《唯识抉择论》,并沟通了当时大乘学说中“瑜伽”、“中观”两家的论争,著《会宗论》三千颂,得到戒贤三藏和诸大德的赞许。他又应戒日王的请求,拟折服南印正量部论师般若□多《破大乘论》的异说,著《制恶见论》一千六百颂。
  玄奘在印所学至此已经大成,他很想回国弘通,得到戒贤的赞许,遂庄严经像,辞别戒贤,准备东归。时东印迦摩缕波国鸠摩罗王一再遣使迎请前往。适值羯若鞠阇国戒日王征恭御陀回来,又遣使来请,鸠摩罗王就带兵陪送玄奘,到羯朱嗢祇罗国,遇着戒日王。戒日王乃决定于曲女城为玄奘建立大会,命五印沙门、婆罗门、外道义解之徒都来参加。到期与会的有十八国王,各国大小乘僧三千多人,那烂陀寺僧千余人,婆罗门及尼干外道二千余人。此会即以玄奘所著《会宗》《制恶见》两论的论点标宗,任人难破,但经过十八天大会终了,没有一人能提出异议。玄奘得到大小乘佛教徒的一致推崇,被给予“大乘天”和“解脱天”的尊称。其后又随喜了在葱岭到了于阗,以国王延留,未得既还。就派人随商侣入朝,表陈还国,日夜为于阗僧人讲《瑜伽》《对法》《俱舍》《摄论》四部论,约停了七、八个月。等到使人回来,并奉敕迎令东归。于贞观十九年(645)正月到达长安。
  玄奘去洛阳会见了唐太宗。太宗要求他据游历见闻,修西域传;并劝他还俗从政,玄奘力辞。因留他住长安弘福寺译经,由朝廷供给所需,并召集各地名僧二十余人相助,分任证义、缀文、正字、证梵等职,组织了规模完备的译场。玄奘于是年五月,创译《菩萨藏》等经,次年撰《大唐西域记》成。贞观二十二年(648)译完《瑜伽师地论》一百卷的大部之后,请太宗替新译诸经做了总序,即后世所传的《大唐三藏圣教序》。这一年因太宗问功德利益,他建议度僧,太宗诏诸州寺各度五人,并于北阙造弘法院,供译经用。冬十月,东宫新建大慈恩寺告成,寺内也别造译经院,迎他入住。高宗永徽三年(652)春,他请就大慈恩寺造西域式石塔,安置带回经像,以运石工大,改用砖造。永徽四年(653)夏,印度大菩提寺智光、慧天来信问候他,次年他分别答书。永徽六年(655),尚药奉御吕才,诵玄奘所译《因明》《理门》二论,自出新解,指议长短。后经玄奘和他亲自辩论,他才辞屈谢退。显庆元年(656)二月,玄奘为鹤林寺尼宝乘等五十余人授戒,又为德业寺尼众数百人授菩萨戒。玄奘西游求法的时候,路上备觉辛苦,六十岁前后,身体就有病痛,这一年夏间冷疹重发颇剧。他恐怕病危,表请高宗重定佛道名位次第,及废僧尼依俗科罪。显庆三年(65 8),他移居新建的西明寺,当时印度僧人阿地瞿多和那提相继来华,译事不专,他因而请求停译,未得允许。继而因大众请详译《大般若经》全部,以京师纷扰,恐难译了,表请赴玉华宫翻译。显庆四年(659)冬,他迁往玉华宫,次年初即开始译《大般若经》,至龙朔三年(663)冬完成,全经十六会,总六百卷。他于译完《大般若经》后,自觉体力衰竭,不再事翻译,专精行道。麟德元年(664)初,他在玉华宫染病,病中命门人嘉尚具录所译经论及造像、写经、供养、施舍等项,宣读一过,他很觉自庆,到了二月五日中夜便圆寂了。
  玄奘回国以后的主要事业,就在翻译经论,并传播新知。因为他对印度佛学全面通达,所以他所译经论亦赅一切。并且他进行翻译,也完全有系统、有计划。他从住弘福寺开始翻译,直到最后迁住玉华宫,译完《大般若》,中间经历十九年,共译出经论七十五部(除《大唐西域记》一种不计入),总一三三五卷。这十九年的翻译,可分几个段落︰最初,在太宗贞观末年,约五年间,译出了“瑜伽”学系的“一本十支”各论;其次,在高宗永徽、显庆中间约十年,译出《俱舍》《婆沙》和“一身六足”等“阿毗达磨”;最后四年译成全部《大般若》,这些都是整然自成系统的译业。在这中间,他还曾应东印度童子王的请求,将中国的《老子》译成梵文,流传于迦摩缕波;又以中国流传的《起信论》文出马鸣,印度诸僧很想一读,他也译唐为梵,传到印度。这些都是有关中印文化交流的事业。
  玄奘所译各籍,因为他对梵文的造诣精深,又亲自主译,所以名相的安立,文义的贯练,莫不精确异常,而且矫正旧译的讹谬,遂在中国译经史上开辟了一个新纪元,后人通称其译籍为新译。另外,从玄奘由翻译而传播的学说看来,纲举目张充分反映了西元五世纪以后印度佛学的全貌。当时印度那烂陀寺等处的佛学,已显然分为因明、对法、戒律、中观和瑜伽等五科。他于因明科译出《理门》和《入正理论》,树立了在论议基础上的佛家逻辑轨范。于对法科,声闻乘方面以《俱舍》为中心,在它以前有根本的“一身六足”和《婆沙》等论,以及其后发展的《顺正理》《显宗》等论,他都原原本本地传译了出来;大乘对法译出了《集论》和他的注书《杂集论》,显示对法经不同于瑜伽论的特点,并指示大小对法相通的途径。于戒律科,译传大乘唯一的《瑜伽菩萨戒》,并辑出《受戒羯磨》以为实行的规范。于中观科,特别译出护法的《广百论释》,以见瑜伽系贯通中观的成就。于瑜伽科,则“一本(《瑜伽》)十支(《显扬》《庄严》等)”,差不多全部译出,而于最后发展的“唯识”说,则编纂了完备的《成唯识论》,以尽其奥蕴。如上所举,可以说那烂陀寺最盛时期所传承的佛学精华,基本上已都由玄奘译传于中土了。至于他在讲学中阐扬了“理佛性”和“五种姓”之说,这不仅为后来创立慈恩一派的根本典据,即其他宗派也有加以采用,在中国佛学界产生了广泛的影响。
  玄奘的著述,除上文说到用梵文写的《会宗论》三千颂,《制恶见论》一千六百颂而外,还应东印度童子王的请求,造了《三身论》三百颂,但这些都没有译成汉文,因而也未流传后世。他回国以后,忙于翻译,无暇撰述,只应太宗的要求而修撰《大唐西域记》十二卷,还是口授辩机写成的。另外,向当时朝廷陈事的表启,现存一卷。至于有关学说,则大都为其门下各家所记的口义,特别是见于圆测一系新罗学人著述上的占多数。通称为法师自作的有〈三类境〉一颂,载《成唯识论掌中枢要》卷二内,又有〈赞弥勒四礼文〉,载《法苑珠林》卷十六,另传法师论“五种不翻”,周敦义〈翻译名义集序〉曾见称引。至后人所传的《八识规矩颂》,文义都有可疑之处,并非他的手笔。
  玄奘门人很多,参加译业的也大都从他受业。最著名的是神昉、嘉尚、普光、窥基,称玄门四神足。继承法系的自然要推窥基。基师俗姓尉迟,十七岁得玄奘指导出家,常侍左右,二十五岁参加译场,勤于著述,有“百部疏主”之称。他对玄奘所传的唯识学说尤有领会,糅印度解释唯识十家之说而辑译为《成唯识》一论,即是出于他的建议,他所撰《成唯识论述记》,为后世治此学者所奉的圭臬。他译《瑜伽》有《略纂》,解《杂集》有《述记》,弘五姓说有《法华玄赞》,详三支立破有《因明大疏》,其他重要经论都有《疏》《记》,发扬师说,建立了“慈恩”一宗。其次为普光,于《俱舍》造诣最深,撰《俱舍论记》三十卷,为学者所宗。神昉和嘉尚,事迹不详。神昉撰有《十论经抄》三卷,《成唯识论文义记》十卷,《种姓差别集》三卷等。嘉尚参加译事,玄奘临寂之前,特命他具录译经部卷及造像等,玄奘殁后,曾撰《杂集论疏》。
  此外,在奘门著名弟子中被视为异流的圆测和法宝。圆测系新罗人,为奘门新罗学人的领袖。他曾在译场充证义,著有《仁王》《深密》《成唯识》等《疏》,多用真谛等所传的旧说。法宝撰《俱舍论疏》十五卷,与普光《记》并称,见解时有出入。他又著《一乘佛性究竟论》,不同意五姓各别之说。故在奘师门下,都被视为别系。(游侠)玄奘
  ◎附︰吕澄《中国佛学源流略讲》第八讲(摘录)
  玄奘(西元600~664)是洛阳东南的缑氏县人。十五岁出家,二十九岁去印度。在去印以前一段时间,他到过洛阳、长安、成都,以后从成都出来,又去相州(河南)、赵州(河北)等地,先后参学了当时有名的学者十三人,学习了《涅槃》《摄论》《毗昙》(包括《杂心》《发智》二论)、《成实》《俱舍》等经论。其中《摄论》《俱舍》当时属于新学,是由真谛在南方译传的,而《涅槃》《成实》《毗昙》等又是一向在北方流行的,因此可以说他对当时南北所传的佛学,都作了研究。但是,他感到“各擅宗途”,说法很不统一。尽管当时有了判教,但只是机械的把各家学说排列了一下,不能说明它们内在的联系。
  后来,大概受到了新来我国的印度学者朋友(波颇密多罗)的启发,他知道印度有一个最大的佛教学府那烂陀寺,又知道有一位大家戒贤正在该寺讲《瑜伽师地论》。这部书通论了三乘的学说,很有系统,他认为可凭借这部书求得中国当时各家异义的融通,并解决一些疑难问题,就下定决心出国。他历尽艰辛,终于到了印度,得入戒贤之门。他除了学习瑜伽行的学说而外,还对其他的学说,例如唯识、中观以及小乘各部的毗昙、因明、声明等等,他也勤加学习。据传记所载,他所参访的名师,有名字可考的就达十四人之多。因此,他的成就远超过了当时印度的一般学者的水平。
  玄奘出国求学的本意,原想解决一向所感到的疑难问题,因此,他在回国以后安排翻译时,一方面注意“纠正旧失”,一方面又努力“补充疏漏”,同时还在译场上随译随讲,听的人做有笔记并根据所讲做了注疏。他本人在印度时,曾有《会宗论》《破恶见论》《三身论》等著作,回国以后,都没有翻译流传。现在仅有各家注解中引用到的一些“口义”,似乎还没有经玄奘自己认可过,所以,存在一些异议。现在不谈他的这部分,单就他翻译出的典籍来看他所传学说的全貌。
  玄奘从贞观十九年(645)开始翻译,到他临死(664)的前一个月为止,前后近二十年,翻译工作从未中断,他的翻译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前六年(645~650)以译《瑜伽师地论》为中心,同时译了与此论学说有关的著作。如《显扬论》,是此论的提要;《佛地论》,是此论发展的归宿;《摄论》,是此论发展中的枢纽。由此可见他是以《瑜伽》为一家学说的指针,也可见他是怎样来讲述的。这一工作的完成,他出国求法的最大心愿算是满足了。
  中间的十年(651~660),则以翻译《俱舍论》为中心遍及与它有关的著作。如《俱舍》之前的《发智》《婆沙》、“六足”;《俱舍》之后对它批判的《顺正理》《显宗》等论。这段工作算是纠正了以前对《俱舍》翻译的错误,同时对于这一整个系统的思想作了介绍。尽管这些书的分量都很大,并不是他所推崇的,为了学术的需要,他还是公正地原原本本地译传了它。在此期间,他还翻译了中观一派的著作《广百论释》。
  最后四年(660~664)则以《大般若经》的翻译为中心。这部经,应该说是由玄奘编纂的,它全体有十六会,从在他前后的有关翻译来看,印度都没有这样的结构。由此,他将瑜伽的学说上通到般若,就益见得渊源的深厚了。玄奘的翻译不管属于那个阶段,他都注意学说的源流变化,尽可能地作出完整的介绍。这也可以看出玄奘的学问,不但规模广阔,而且根柢也是极其深厚的。
  再就翻译的文体说,玄奘也超过了各家,一般称之为“新译”。由于他对汉文和梵文的造诣很深,所以译文做到了既信且达。他又了解过去译家的缺点,注意改进、提高,因而译本的质量超过了各译家的水平。现在拿梵、藏文本对照看,他的译本基本上都正确。但也有一些情况值得注意︰
  第一,翻译所用的梵本在当时的流传中会出现“异诵”──即文字上有所不同。这些不同,有的是被有意地改动的,有的是辗转抄错的,因而也发生了理解上的差异。玄奘对于不同的传本,是忠于师承的,如《唯识三十论》(即《成唯识论》所释的论本)的传本,他译的是出于护法一系,与其他各家就有出入。因此,说他翻译的正确,乃是对其师承而言。
  第二,他对以前的译家的不同说法和译本,当然会有批评,但本人并没有著述,只是经他门下传播的,其中有些批评未免过分了一点。比方,从前有些音译,他没有注意到它的来源就批评说是译错了,事实上,旧译往往出自方言俗语,与严格的梵语(雅语)拼法是不同的,他仍以梵语来要求,说这是译错或译简略了,当然是不合理的。
  第三,从学说上讲,印度各家前后都有变动,特别是瑜伽行一派,变动更大。像世亲一个人早年与晚年的学说就很有出入,更不用说一个派别前后的变化了。由于时代的限制,旧译保存着旧义,与后来有所不同是很自然的。如果一定要用后来的为标准,甚至指责是译家译错了,这样说也就过分了。
  正因为有上述的这些情况,玄奘的学说不能为一般人完全接受,即在当时的译场上,受旧译影响较多的人如法宝、灵润等,就表示了不同的意见。他的门下圆测(新罗一系)并还提出了一些不同的说法来。以后的贤首宗,更对玄奘所传大加攻击,如宗密(圭峰)等人甚至说,慈恩一家只是追求名相,风气浅薄,连学风都给搞坏了。以后还不断地有人批评。但公正地说,印度的佛学从汉末传来中国,直到唐初的几百年间,真正能够传译印度学说的本来面目的,还要算玄奘这一家。
  [参考资料] 慧立《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大唐内典录》卷五;《续高僧传》卷四;《佛祖统纪》卷三十九;《开元释教录》卷八;《法苑珠林》卷二十九;杨延福《玄奘年谱》;《玄奘大师研究》(上)、(下)(《现代佛教学术丛刊》{8}、{16});结城令闻《玄奘只屘の学派の成立》;宇井伯寿《印度哲学研究》第五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