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佛教百科全书】
耶若婆佉(梵Yājñavalkya)
古印度哲人,又译祭皮衣仙。其生存年代及传记均不详。被推定为西元前八世纪人。依《沙达帕达梵书》(śatapatha-brāhmaṇa)所载,氏为祭仪学者的权威。《布利哈得南耶卡奥义书》(bṛhadāraṇyaka-upaniṣad)则谓其与邬达罗迦(Uddālaka āruṇi)同时代,深受毗提诃(Videha)国王札那卡(Janaka)的尊崇。
氏之中心思想强调“我”(ātman)的本质为唯一绝对的纯意识(vijñānaghana,prajñānaghana),超越主观与客观的对立,无法言喻,仅能从否定(neti neti)中表现;又谓此“我”能生出所有客体性的存在。此正如“湿薪燃火时,烟冒诸方然。”此外,又宣扬梵我的实在性,并以熟睡状态说明日常经验与梵合一的解脱境地。此等学说后来成为吠檀多学派学说的源流。
◎附︰黄心川《印度哲学史》第三章(摘录)
奥义书哲学唯心主义路线的代表者是耶若婆佉。他是邬达罗迦的学生,也是邬达罗迦的唯心主义对手。他很富有,投身在韦提诃国王阇那迦门下,备受优礼。他是当时公认的祭司和祭祀理论家之一。
邬达罗迦提出了一种物活论的一元论学说。他把世界的最高本体和终极原因归结为一种“细微”(animan,不可见的东西)──有(sat)。邬达罗迦首先反驳了从无生有的理论︰“有人说太初这个世界是‘无’,从‘无’产生了‘有’,但是怎样能够这样说呢?‘有’怎样能够从‘无’产生呢?毌宁说太初只有‘有’。”(《歌者奥义》)他认为,太初这个世界只是唯一的“有”,由于“有”的“繁殖增多的愿望”(bahubhavitumiccha),自己产生了火(热),由火产生了水,由水产生了地。当“有”连同它的“生命的灵魂”(命我,jivātman)进入水、火、土三原素,使三原素结合的时候,便产生了现象世界的名称和形态(名色,nāmarūpa,《歌者奥义》)。例如太阳、月亮和雷电等都是由三原素结合而成的。太阳里面的红色是火,白色是水,黑色是土(《歌者奥义》)。邬达罗迦虽然承认世界上的一切物质都是由水、火、土三原素构成的,但又认为“有”及水、火、土都有着灵魂,这是一种具有唯物主义性质的物活论的说明。
邬达罗迦认为“有”是一种真实的,而且是可以被认识的东西。他把“有”比作制造出陶器来的黏土,作出铜珠来的铜,造成修指甲刀的铁等等(《歌者》),邬达罗迦使用的这些例子都是我们日常生活所见的东西,可见他的哲学概括是与生产实践有关的。
可是耶若婆佉则与之对立,宣传“梵我同一”的唯心主义理论。耶若婆佉认为,梵我是世界上一切自然和社会现象的“主导者”和“最后原因”。他说︰“像蜘蛛出丝,火中爆花一样,从这自我里产生出一切气息(生命),一切世界,一切神天,一切东西,此中奥义乃是‘真中之真’(satyasya satyam)。”(《广林》《慈氏奥义》)他还把自我比作敲打大鼓发出声响的大鼓或鼓手,现象界是大鼓外散的声响,只有抓住了大鼓或者鼓手,才能控制声响。(《广林》)
耶若婆佉为了使自我或精神摆脱客观实在性,提出了一种叫做“我的四位说”的神秘主义学说,按照这个学说,人的精神状态即自我从外到内可以分为四种,即醒位、梦位、熟眠位和死位(大觉位)。在醒位时,人的主观的东西与客观的东西纯然对立着,自我受着外界事物的束缚,是不自由的;在梦位时,人的精神虽然作了主宰,但仍未摆脱在觉醒时所受的外界经验的印象,因而这个精神状态还是不自由的和不纯粹的;到熟眠和死位时,精神才能彻底摆脱外界事物的束缚,超越主客观的对立,成为纯粹绝对的状态,与梵合一,从而达到“最高的归趋,最上的安乐,最上的欢喜”(《广林》,四位说详见《歌者》)。(中略)
邬达罗迦论证了人的精神是由物质产生的。他说︰“吃了的食物变成三个部分︰它的最粗的部分变成了粪,不粗不细的部分变成了肉,最细的部分变成了精神;同样,喝了的水变成三个部分︰它的最粗部分变成了尿,中间的部分变成了血,最细的部分变成了气息。”(《歌者》)邬达罗迦为了证实他的这种理论具有可靠性,还教他的儿子尸吠多揭堵亲自绝食做试验,尸吠多揭堵在绝食后失去了记忆,但是在恢复了食物后,又获得了精神、思维和语言的能力(《歌者》)。邬达罗迦这种论证虽然还不像今天辩证唯物主义所指出的那样,思维是由高度组织的物质的属性,但在当时科学发展水平的限制下,已是最好的推测了。
耶若婆佉则从相反的方面论证灵魂是物质的主宰。他说︰“你不能看到观看的观者,你不能听到听聆的听者,你不能认识到认识的认识者,你不能理解到理解的理解者,它是你自己的灵魂,而这个灵魂是在一切事物当中。”(《广林》)耶若婆佉就这样论证了思维是自己的对象,认识的主体也就是认识的客体。这种说法明显地是一种唯心主义的理论。
邬达罗迦在死亡的问题上也和耶若婆佉表示了对立的观点。例如他曾观察一个垂死的人和他亲属的谈话,这个人开始还能听着和想着他的亲属的谈话,渐渐回答中断了,呼吸停止了,最后身体也冷却了,于是邬达罗迦作出这样的结论︰言语归于思维,思维归于气息,气息归于热(火),热最后归于“有”。这个“有”无疑地是从可见的事物中概括出来的,是物质的抽象。而耶若婆佉则渲染一个人死后,肉体归于地中,灵魂归于空中,精神进入月中,眼搏入日中,耳朵进入四方中,气息归入风中,言语归入火中,皮毛归于草中,头发归于木中,精血归于水中。至于这个人的阿特曼(不死灵魂)则是根据业报规律作出最后的决定(《广林》),这完全是一种宗教唯心主义的说教。
邬达罗迦反对吠陀的神圣权威。长期流行在民间的《邬达罗迦本生故事》反映邬达罗迦的思想说︰“如果一个人知道一千个吠陀而不能解脱痛苦,他仍然不知道正确的道路。我的思想是︰吠陀是无用的,自制的道路才是真理。”他号召人民从祭司的精神统治中解放出来,积极投入生活,“人类依照自然而生活将会获得满足,但是如果依照祭司的迷信而生活,将会无望和绝助”。
与邬达罗迦相反,耶若婆佉鼓吹业报轮回的宿命论思想。他宣称轮回业报是和人的行为、欲望互为因果的,“行善者成善,行恶者成恶”,“人有何欲望,就有何决心,有何决心,就造何业”(《广林》)。要获得解脱的道路有二︰一是学习吠陀,举行宗教仪式,供献祭品,实行苦行;另一是证悟梵我,“知解梵智慧的人,由此直升天界而获解脱”(《广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