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佛教百科全书】
观宗讲寺
天台宗名刹。位于浙江省宁波市。宋‧元丰年间(1078~1085),四明知礼之五世孙介然所创。初名“十六观堂”。此堂建于延庆寺东北隅,原隶属于该寺。清‧乾隆、嘉庆年间(1736~1820)重修后,始独立门庭,别设方丈。民国元年(1912),天台宗名僧谛闲出任住持,改名为“观宗讲寺”。
此寺在谛闲赴任之前,殿宇即已荒芜。经谛闲在任内所重修、新建的殿宇有︰大雄宝殿、天王殿、禅堂、念佛堂、放生池、客寮、方丈等。此外,又设立观宗研究社、观宗学舍,且开办戒场(民国五年),乃使此寺在近代成为天台宗名刹。
◎附一︰宝静〈谛公老法师别传〉(摘录自《谛闲大师遗著语录》)
师年五十五,受鄞县知事沈公之延请,固辞不获。最后住持于宁波观宗寺,为中兴之始祖。盖观宗寺,原乃延庆寺之观堂旧址。创设于宋‧元丰中四明五世孙介然法师。按照《观无量寿佛经》修观行法,于延庆寺东北隅隙地,架屋六十余楹。中有宝阁,环以十六观室,命名为十六观堂。既而兴废靡常。至清‧干、嘉间重修殿宇,增建僧寮,方独立门庭,别设方丈。无如僧侣徒骛酬应,殿堂渐就荒芜。四明道场,不绝如缕。自师受任住持,仰体四明大师遗意。以三观为宗,说法为用,改称观宗讲寺。募集钜金,重建大雄宝殿、天王殿,及念佛、参禅、藏经诸堂阁,严订规约,利益十方。由是规模焕然,蔚为东南名刹。
◎附二︰演培《一个凡愚僧的自白》(摘录)
观宗寺原为宋代延庆寺观堂旧址,观堂不是早午用斋的五观堂,而是按照《观无量寿经》建立的十六观堂,以供行者修净土的十六观行,所以名为观宗。到谛闲大师出任住持,遵四明尊者的遗法,以三观为宗,以说法为用,改称观宗讲寺,逐渐成为东南名刹。我到时,寺内有禅堂,有上客堂,有念佛堂,有学戒堂,有研究社,有弘法社,真正可说是个解行并重的道场。谛老建大法幢,到处讲经说法,德望极隆,因而来寺求法者很多。我去本要亲近谛老的,那知他老于民国二十一年(1932)秋就已圆寂。时为寺的住持是谛老法徒宝静法师。
住经单,除我还有其他诸位同参,早晚上殿,晨午过堂,都要随众,不得例外。每日午后二时,经单同住诸师,集合同到斋堂,听宝静法师讲经,师的语言浙江音很重,听来不怎么懂,感到非常吃力,但听三五日后,语言障碍慢慢消除,所讲《地藏经》的经义,因是初次听讲,不懂之处亦多,回来请问同参,也就略为了解。月余讲说,没有一天不到,且听得很有兴趣,或说初尝到法味。
经期结束,请求入学,时为大知客的,亦是弘法研究社的副讲,问我一些佛理,知我不曾听过什么佛法,要我先入学戒堂,从初步开始学习。时学戒堂有学僧六十余名,年龄在十五岁至二十岁间,时我年十九岁,正是入学年龄。虽说是初级的,年龄更小同学,从来没读过书,不特佛法听不懂,一般知识也不了解,所以有小同学,现为大和尚或一方之主的,常来问我这是什么意思,那是什么意思,我所知的同样不多,只好略为他们解答。监学法师见此,以为我读过很多书,特喊我到监学寮,对我问东问西后,知我是可造就的青年,乃予特别照顾。
在学戒堂读一学期,期终同样需要考试,但学僧的升学,不是规定在学戒堂要读几年,而是看你考试的成绩如何,考试的法师认为成绩不错,就可使你升级,我即因此而被升入研究社。时研究社开讲《四教仪集注》,为初学天台的一部重要著作。主讲宝静法师先讲,记得很清楚,是讲五时八教图,图中,一条线牵到这里、一条线牵到那里,主讲讲得津津有味,而且讲得非常圆熟,证知他对天台教理有相当认识,但我听来好像在听天书,不知法师究竟讲些什么。主讲讲完如蜘蛛网似的五时八教图,就到他处弘法利生,以下就由副讲继续讲解。
副讲对天台教理亦有相当研究,讲来同样头头是道,但线装本《四教仪集注》有四册,讲完最初两册,我真仍然不懂,不能不说我是相当愚笨,幸我对求法有很大兴趣,不论怎样听不懂,仍继续的听下去,未萌退学的意念。听到第三册一半,开始有点儿了解,到第四册全讲完,对天台思想较有领会,抽签抽到我覆讲。虽不如老同学讲得那么好,但已不像以前一句讲不出。副讲可能是为鼓励我,说我覆讲得不错,而在研究社已学两三年的同学,同寮说我的覆讲,不特能表达副讲所讲的原义,且还有条理的略为发挥。老师及同学虽对我赞许,但我并不以此自满。
二十四年快要结束,主讲宝静弘化回来,既与寺众同度新岁,又为学众举行考试。由于平时只讲《四教仪集注》一课,所以不如其他佛院有很多科目可考,就是所考集注,既不是列出几个问题,要学僧笔答,亦不是出一论文题目,要学僧写文,实如平时覆讲那样,主讲读一段原文,抽到那个就那个讲。讲时所重视于学僧的︰声音是不是洪亮、口齿是不是清楚、消文有没有条理、显义有没有错误。在这几方面,主讲认为满意,就算成绩不错,有望升入弘法部。那天我的考试,自认讲得不如平时,同学亦说我没有平时覆讲好,当不作入弘法部想。可是过了两天,监学忽通知我,要我搬进弘法部某个房间,表示我已升入弘法部,不特出乎我的意外,同学亦认或由平时讲得可以,如照前天覆讲是不可能的。
观宗寺的教学方法,全不依于教育原则,是天台一家的独特风格。不论讲什么经论,或天台教理思想︰假定夏历五月初十下午讲大座,由主讲或副讲讲,晚上七时半,由弘法部学员讲偏座,即将下午主讲或副讲所讲的,从头至尾对预科及研究社同学讲一遍,这样,既使弘法部学员学习讲说,亦使预科及研究社同学更得深刻的入于脑海,到明天上午九时覆小座。昨日讲大座的法师,同样坐在法座上面,由他从签筒中抽出某支签,签上写的那个名字,就由那个同学覆讲。经过昨天午后及晚上两次讲解,照理应能多少覆讲一点,可是仍有少数同学,一动不动的默然而立。覆讲不出并不受到怎样责罚,但必须站在原位,等另一同学覆讲完毕,才许坐下。这本没有什么,但讲不出同学,总觉不好意思。有的经过多次,就离开研究社,是不是到别处参学,那就非我所知。至于文学,每月只讲《古文观止》一次,从不教学生怎样作文,对文学全不重视,也许是认文字属于葛藤,弘法并不怎样需要。
在观宗寺住过多年的法友,每日受到佛法的薰陶,不论是个怎样根钝慧浅的,能讲几句佛法是没有问题的,但写不通一封信的亦不在少,我就因感到如此,难以安心的再续住下去。经常向学友探听到什么地方学文字较好,很多学友都这样告诉我︰“你如真的想学文字,最好到闽南佛学院,那儿相当注重文字,在那儿学的僧青年,不但会写很通顺的信件,文章亦都写得相当不错。”听后就想转学闽院,在此不但没有文字可学,就是报纸亦不准看,甚至太虚大师主办弘扬佛法的《海潮音》,如有学僧看了,可能会被迁单(开除)。限制这样严格,怎能学到世俗文字?
但我们住的房间,离延庆寺仅五六尺,窗口对窗口,不但随时可以讲话,《海潮音》一到延庆寺,就有同道从窗口传过来,同学没有不抢来看的,我也是《海潮音》迷之一,只要《海潮音》一到,立即设法借来先读为快。尽管寺方限制很严,同学没有不偷看的,想见《海潮音》在当时,有股怎样的诱惑力。世人就是这样奇怪,越是不准看的书、越是要想看,如看不到不肯罢休。最使同学感到不满的,就是佛教其他各宗主要理论同样不准看,同学对此,有时不免要发牢骚,或说思想控制太过!不知以何缘故,同学的牢骚,有些传到主讲宝静耳里,他老乃很巧妙的开示说︰
“佛教大小乘各宗各派的典籍,没有一种不可看,因各宗各派的思想理论皆是佛法,现在你们在此学习天台,是要你们先对天台教理有个确切的定解,然后再看其他各宗祖师的著述,不论他们讲得与本宗所讲有什么不同,或与本宗思想根本对立,就不会动摇对本宗的见解,不然,看看这宗的理论,看看那宗的理论,不能辨别那宗理论的胜义,怎能出去弘扬正法?为此,凡是来此学习天台教理的,总不让他们去看其他各宗理论。到了自宗思想搞通,要看那宗典籍,没有什么不可,不要误会对你们思想控制!中国各宗各派既然皆是佛法,当可自由阅读。”
主讲的这番开示,细想有他的道理,除了能会通各宗思想理论,思想不能复杂确极重要,不然,彼此互相破斥,反而不得正论。因我就要离开观宗,没有再与同学讨论此一颇饶兴味问题,同学是作怎样想法,为我所不知道。各宗皆是佛法,有其不同思想,可能是为适应不同根性,不能不说没有他们的方便,因各宗皆接引不少人群!
当我决定要离开时,发生梦想不到的一个问题,就是我入学戒堂时,客堂循例要代保管我的戒牒,如未住满常住规定的年数,戒牒不发还,让你走不成,使我异常头痛。后与比较说得来的同学相商,没有其他办法,只有逃单一途。所谓逃单,就是不告而别。到我走后,同学代为索取,客堂发还,我到那儿就寄到那儿,因而离开我住两年的观宗寺。但这样蹓单非常危险,到什么寺院不留单怎办?时虽想到这点,同学亦警告我,可是一个人在什么地方缘尽,也就不管这些,只知道我所要去的地方。当我偷偷走出观宗寺大门,还不断的回头看看,深恐寺内派人抓我回去,幸而登上离甬赴沪的轮船,没有发现有人追我,我的一颗心始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