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佛教百科全书】

遵式(964~1032)


  北宋天台宗僧。字知白,台州(浙江省)宁海人。俗姓叶。又称天竺忏主、慈云忏主、慈云尊者、灵应尊者。初从义全出家。二十岁于禅林寺受具足戒。翌年,从守初学律。后入天台山国清寺,于普贤菩萨像前燃一指,誓传天台之道。雍熙元年(984),师事四明宝云寺义通,与同门的知礼(四明知礼)结为至交,同为山家派的代表人物。及义通入寂后,继掌宝云寺,宣讲《法华》《维摩》《涅槃》《金光明》诸经。
  此外,师又结交道俗,专修净土之业。并撰《往生净土忏愿仪》《请观音消伏毒害忏仪》等书。其后,历住天台山、东掖山、杭州昭庆寺、苏州开元寺、天竺寺、寿昌寺等,大设法席,讲经修忏。登门从学者逾千人。天圣二年(1024),奏请天台教文编入《大藏经》内。并撰《教藏随函目录》,略述诸部大义。仁宗明道元年示寂,世寿六十九。法嗣有妙果文昌、明智祖韶、法喜清鉴、保庆法润等人。其著述颇多,除上述有关净土念佛忏仪之著作外,另有《往生净土决疑行愿二门》一卷、《大乘止观释要》四卷、《天竺别集》三卷、《金园集》三卷等,及《采遗》《灵苑》二诗集。
  ◎附︰郭朋《宋元佛教》第一章第五节(摘录)
  遵式死于宋仁宗明道元年(1032),六十九岁。志磐说︰“慈云一家,(文)昌、(祖)韶诸师之后,五世而蔑闻。”表明遵式一系,不如知礼一系那么“昌盛”。除了几部纯僧侣主义的《忏仪》之类(如《金光明忏仪》《大弥陀忏仪》《小弥陀忏仪》等等)的撰述之外,遵式没有什么理论性著作。他的“五世法孙”慧观曾将他的若干篇杂着,分别编辑为《金园集》和《天竺别集》各三卷。《金园集》,共收入杂着十六篇,(中略)《天竺别集》,共收入杂着三十九篇,虽然多半是一些僧侣主义的东西(其中还有一篇〈纂示上厕方法〉),但也还有少数几篇含有一定理论意义的文章。现即根据这几篇文章,粗略地检阅一下遵式的基本思想。
  其一,“法性清净,权实虚融。……‘权’谓诸法,即是百界(按︰即佛、菩萨、缘觉、声闻、天、人、阿修罗、地狱、饿鬼、旁生的‘十界’,十十互具,即成‘百界’)、三千(按︰每一‘界’都具有‘十如是’,‘百界’即成‘千如’;‘众生’、‘国土’、‘五蕴’三种‘世间’,各具‘千如’,故成‘三千’);‘实’即诸法咸中,无非实相。……法性法尔,非情所知。……
  问︰佛性理通十界,地狱三途(按︰地狱、饿鬼、旁生,谓之‘三途’,或‘三恶道’),云何名为佛性耶?
  答︰天台所谈佛性,与诸家不同。诸家多说一理真如名为佛性,天台圆谈十界,生、佛互融,若实若权,同居一念。一念无念(空),即‘了因佛性’;具一切法(假),即‘缘因佛性’;非空非有(中),即‘正因佛性’。是即一念生法,即空、假、中,……圆妙深绝,不可思议。”
  这一段话表明,遵式在世界观上是一个“真如缘起”论者,在解脱论上是一个佛性论者。《法华经》里所谓的“权”、“实”──“权”指菩萨、缘觉、声闻的“三乘”,表示不彻底、不究竟,也就是“权便”的意思;“实”指“一乘”(唯一“佛乘”),表示彻底、究竟,也就是最真“实”的意思。这里,遵式以“诸法”来解释“权”,以“中”道、“实相”来解释“实”,则“权”指“缘起”诸法(包括主、客体一切现象),“实”指“法尔”、“清净”的“法性”,也就是真如、佛性。“诸法咸中,无非实相”,也就是“言理性,则一念性体,万法顿圆,百界色心,无毫厘而不具”。表明宇宙万有都是“清净法性”的派生物。正因为包括主客体在内的“诸法”都是由“法性”、“理性”派生的,“一念性体,万法顿圆”,所以举“诸法”本身都是“中道”、“实相”。这正是“真如缘起”论的客观唯心主义者的共同观点。遵式既然持有这种观点,表明他在世界观上也是这一种唯心主义者。
  在“佛性”论上,(中略)“圆谈十界,生佛互融”的说法,表明了遵式的“佛性”论者的观点。因为,“十界”、“生佛”之所以能够“互融”,正是因为他们同具一“佛性”;由“佛性”而有“十界”、“生佛”,举“十界”、“生佛”而都即“佛性”。所以,“十界”、“生佛”的“互融”,无非是“佛性”自己与自己“互融”!
  其二,“问︰……阐提不断性善,诸佛不断性恶,意何所显?答︰对修研性,意显性常。善、恶二途,不出十界。修恶之极,莫若阐提;修善之穷,岂过诸佛?二人论性,善、恶俱存。性善且对阐提,性恶且论诸佛,二人不二,三千理均,故得阐提有成佛之期,……”
  这可说是遵式对于性善、恶论的略解。(中略)这种由“佛性”论走向人性论的性善、性恶论(特点在于“性恶”论),正是天台宗特有的思想,遵式也继承了这种思想。
  其三,“遵式学浮图(佛陀,下同),究心者也;浮图示物,了性者也。性,心之体也;心,性之相也。究心、了性,号浮图也;迷体、执相,号众生也。心、性,一也;体、相,非二也。孰乎无心(谁没有心)?有心者,孰不可同性也。……故云︰了性者,浮图也;迷心者,众生也。……见佛不远,达性非遥,但识己心,遍了诸法,岂在他求矣。”
  遵式这种颇带“儒味”的心性论,表明了两方面的意思︰首先,在解脱论上,他在这里强调了“究心”、“了性”(多么像禅宗的语言!)的重要作用。“孰乎无心”──谁没有心?凡有“心”者,都有“性”也。既有心、性,就可“究心”、“了性”;而一旦能够“究心”、“了性”,便“号佛陀”,就“成佛”了。这简直是在模仿禅宗那种“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调子(于此也可看到,佛教到了宋代,禅宗在更多的方面发生着影响)。其次,在世界观上,遵式在这里再次强调了他的唯心主义观点︰“但识己心,遍了诸法”。这也就是“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的观点的另一种表述。(中略)
  遵式死后,应其弟子之请,契嵩为他撰写了一篇〈杭州武林天竺寺故大法师慈云式公行业曲记〉。在这篇〈行业曲记〉里,契嵩说︰“慈云聪哲,志识坚明,(中略)虽古高名僧,不过也。”并说︰“天台之风教,益盛于吴越者,盖亦资夫慈云之德也。”给遵式以很高的评价。
  在佛教史上,遵式虽与知礼齐名。但由于他更多的偏重于“忏”,而不像知礼那样,在“专务讲、忏”的同时,还致力于著书立说;更不像知礼那样,“东征西伐”,“辟异端而隆正统”,所以,在天台宗的历史上,他的地位还是次于知礼的。由于他更多的属意于各种“忏法”,经常“拜忏”,并且写了几部“忏仪”之类的书,为后世的寺院僧人念经、拜忏(通俗的说,就叫做“赶经忏”),作出了规定,提供了“经典”,所以他就被称之为“慈云忏主”,或“天竺忏主”。在佛教史上,以“忏主”见称的僧人是不多的,遵式既被称为“忏主”,足见他同各种“忏法”关系之深了。也正是由于这种原因,对于以后“经忏化”了的寺院僧侣们说来,遵式具有着更为广泛的影响。
  [参考资料] 《镡津文集》卷十二;《释门正统》卷五;《佛祖统纪》卷十、卷二十七、卷四十四;《四明尊者教行录》卷一、卷七;慧岳《天台教学史》第四章;望月信亨着‧印海译《中国净土教理史》第二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