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佛教百科全书】

鸠摩罗多(梵Kumaralāta、Kumāralabdha,藏Gshon-nu-len)


  印度部派佛教经量部思想家。被推为付法藏第十八祖(禅宗第十九祖)。又作拘摩罗逻多、究摩罗罗陀、鸠摩罗逻多、鸠摩逻多、鸠摩罗驮、鸠摩罗陀、矩摩逻多、究摩罗陀、鸠摩罗大。意译童受、童首、童寿、童子、豪童。依《付法藏因缘传》卷六所载,师生于呾叉始罗国,幼而颖悟,有美名童子之称。后出家学道,受僧伽耶舍付法,才学超世。初于呾叉始罗国述作诸论,后至朅盘陀国从事教化。平生游心典籍,栖神玄旨,日诵三万二千言,兼书三万二千字,故学冠群彦,名高当世。后付法于阇夜多,遂而舍命。
  关于其所属学派,历来有诸异说。《大唐西域记》卷十二〈朅盘陀国〉条下云(大正51‧942a)︰
  “尊者呾叉始罗国人也。(中略)其所制论凡数十部,并盛宣行,莫不玩习,即经部本师也。当此之时,东有马鸣,南有提婆,西有龙猛,北有童受,号为四日照世。故此国王闻尊者盛德,兴兵动众伐呾叉始罗国,胁而得之,建此伽蓝,式昭瞻仰。”
  同书卷三〈呾叉始罗国〉条下载,都城北十二、三里舍头窣堵波侧僧伽蓝,为经部拘摩罗逻多论师制诸论之遗迹。又,《多罗那他佛教史》第十五章亦载,龙树时,西方有经部阿阇梨大德童受。此外,《成唯识论述记》卷二(本)、卷四(本)及《俱舍论光记》卷二、《俱舍论疏》卷二等亦有类似说法,谓鸠摩罗多为经量部本师。然《出三藏记集》卷十一〈诃梨跋摩传〉及《三论玄义》所引僧睿〈成实论序〉等,则谓师乃罽宾之小乘学者,属萨婆多部,系《成实论》作者诃梨跋摩之师。
  有关师之生卒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依诃梨跋摩之年代,及四日论师出现之传说,与《付法藏因缘传》等说,其生存年代应在龙树与世亲之间,即约于西元三世纪之末。又,《出三藏记集》卷九〈关中出禅经序〉,将究摩罗罗陀列于马鸣之下。同书卷十二〈萨婆多部记〉则载︰旧记所传,前马鸣而后鸠摩罗驮,但齐公寺所传,鸠摩罗大菩萨,为二十五师,离马鸣(第九)极远。二记所载相距甚大,然皆列于优波膻大(Upaśanta)及法胜(Dharmaśreṣthī,达磨尸利)之前。依此而论,鸠摩罗陀应列于马鸣之后,法胜之前,约为西元二、三世纪之间。此外,《成唯识论述记》卷二谓师生于佛灭后百余年之际;《异部宗轮论》以师为经部本师,而经部于佛陀入灭四百年始行分派,故谓师当生于此四百年中。
  师著书颇多,或云数十部,或作五百论。至于其书目名称,《中观论疏》卷一(本)谓师尝造《日出论》,《成唯识论述记》卷四(本)谓师著有《结鬘论》,《俱舍论光记》卷二载,师造《喻鬘论》《痴鬘论》《显了论》等。其中,《痴鬘论》有汉译本,即《百喻经》,然此系僧伽斯那(Saṁghasena)之作品。又,近年,在新疆库车克孜尔(Kizil)发现有马鸣《大庄严经论》之梵文断简,题为鸠摩罗罗陀作,书名《Kalpanālamkrtīkāyām》(譬喻庄严)或《dṛṣtāntapaṅktyām》(譬喻鬘)。因此,乃有学者推论马鸣《大庄严经论》即鸠摩罗陀所著之《喻鬘论》。此一研究颇受学界注意。此外,依印顺《说一切有部为主的论书与论师之研究》所说,呾叉始罗(Takṣaśilā)即今Taxila,在古代,文学、医学等均极为发达,亦为譬喻师活跃区,师生于斯,长于斯,故其学风受该地熏陶颇深。
  ◎附︰印顺〈鸠摩罗多〉(摘录自《说一切有部为主的论书与论师之研究》第十一章第二节)
  后代的学者,一致推鸠摩罗多(Kumāra-rāta)为经部的本师。但鸠摩罗多的作品,竟没有传译过来(或可有《大庄严经论》一部)。所以鸠摩罗多的思想,及怎样使说一切有部的譬喻师,成为不属说一切有部的经部譬喻师,难以明了。只能从后代的经部师宗,想像一二而已。除鸠摩罗什(Kumārajiva)所译的禅偈外,有关法义的,检得四则︰
  (1)“若心欲起时,为他所障碍,当知是有对,相违是无对”。
  (2)“若爪指舌端,无别增上用,动触尝肴膳,作用不应差”。
  (3)“诸趣悉变化,唯除净居天,随业种种转,无处不受生”。
  (4)“佛有漏无漏法,皆是佛体。……又饶益他方得名佛,饶益他者多是俗智。又诸佛用大悲为体,此是有漏法,有情相转故”。
  这四则,都明说为鸠摩罗多所说。第一、有对与无对的分别,不像说一切有部的有对碍(十色处),有拘碍(心心所及根,对于自所取所缘的境界),而解说为有障碍。如心为他所碍而不得生起,就名有对;相反的就是无对。第二、经师引此以成立“内处”,“我于彼有增上用故”。颂文成立身根所摄的爪、指、舌,有不同的增上用,所以是内处所摄。第三、除了净居天而外,菩萨是能随业(愿)往生,随意化身而往各趣。这与大众部,案达罗学派等相同,与大乘的意趣相近。第四、关于佛体,不像说一切有部,但取佛的无漏功德;也不同大众部,以为佛的色身功德,一切是无漏的佛体。鸠摩罗陀立佛的有漏无漏法,都是佛体;这一见解,是非常实际的。
  依《俱舍论(光)记》还有几颂,传说也是鸠摩罗多说的,如说︰
  (1)“愚夫如手掌,不觉行苦睫;智者如眼睛,缘极生厌怖”。
  (2)“能为苦因故,能集众苦故,有苦希彼故,说乐亦名苦”。
  (3)“观为见所伤,及坏诸善业,故佛说正法,如牝虎衔子。执真我为有,则为见牙伤;拨俗我为无,便坏善业子”。
  前二则,是承认有乐受的。《俱舍释论》作“余部师说”。《俱舍论法义》,也以为这是相对名乐,实无乐受的“有部异师”,因而怀疑普光的传说。后二颂,抉择有我与无我。肯定的说︰一切法无真我,而承认世俗假我的价值。不立真我,与犊子部、说转部不同。而对世俗假我的肯定,比说一切有部的假我说,更有积极的意义。从这一点来说,与龙树(Nāgārjuna)的见地相近。
  此外,世亲(Vasubandhu)的《大乘成业论》,引有“日出论者”一则,如《论》说(大正31‧782b)︰
  “日出论者作如是言︰诸行实无至余方义,有为法性念念灭故。然别有法,心差别为因,依手足等起,此法能作手足等物异方生因。是名行动,亦名身表。此摄在何处?谓色处所摄。”
  说一切有部以为︰有为法是刹那灭的,没有真实的动,身表是以形色为体的。正量部以为︰色身并不是刹那灭的;非刹那灭,所以有从此到彼的动。身体所有的动,就是身表。日出论者以为︰色法的确是刹那灭的,从此到彼的动,不能成立。但身表就是“行动”,就是在前刹那灭,后刹那生中,以心差别为因,引起行动。行动不是从此到彼的动,是使手足等异方生起的原因。日出论者的见地,与说一切有部譬喻师,三业唯是一思、表业无实体说不同。别立身表色,是折衷于说一切有部及正量部的。《成实论》以身口的造作性为身口业,与日出论者所说相近。
  从仅有的资料来说,鸠摩罗多有大乘的倾向,与马鸣(Aśvaghoṣo)相同(中国也称鸠摩罗驮为菩萨)。我们知道,《大毗婆沙论》所引的譬喻师,不止一系,思想也大有出入。晚期的经部师,也有不同的系统。经部譬喻师,并非一切以鸠摩罗陀所说为准绳,应从说一切有部譬喻师,而转化为经部譬喻师的根本特质上去着想。说一切有部譬喻师,开始与说一切有部分离,承认过未无而现在有,而取独立的,反说一切有部的姿态。在这演变过程中,以譬喻文学著名的鸠摩罗多,就是这一时代的大师。受到一般譬喻师的赞仰,经部从此而独立发展起来。
  [参考资料] 《俱舍论》卷二;《阿毗达磨顺正理论》卷三十八;《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卷二、卷五;印顺《唯识学探源》下编第二章;李世杰《印度部派佛教哲学史》第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