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佛教百科全书】

龙藏


  中国清刻藏经一称《龙藏》,是清代的官版。雍正十一年(1733),清世宗命王公大臣、汉僧及喇嘛一百三十余人,广集经本,校勘编稿。十三年开刻,至乾隆三年(1738)完成(编按,故又称《乾隆大藏经》),仅仅费了四年工夫。版片现还完全存在,国内各寺院所藏印本也极多。
  《龙藏》全部分正藏和续藏两类。正藏共四八五函,以千字文编号,从天至漆,内容编次和《明刻北藏》完全相同,也分(1)大乘五大部经,(2)五大部外重单译经,(3)小乘《阿含经》及重单译经,(4)宋元入藏诸大小乘经,(5)大小乘律和续入藏诸律,(6)大小乘论,(7)宋元续入藏诸论,(8)西土圣贤撰集,八个部门。续藏共二三九函,是“此土著述”一部门,编号从书至机,内容依照《北藏》加以增减。据雍正〈重刊藏经序〉说︰“历代名僧所制义疏,及机缘语录,各就其时所崇信者陆续入藏,未经明眼,辨别溜渑,今亦不无删汰,俾归严净。”在这样的企图下就删去史传类的《释迦谱》等、目录类的《出三藏记集》等、音义类的《一切经音义》等、义疏类的《观音经疏阐文钞》等、著述类的《止观辅行传弘决》等、语录类的《宗门统要续集》等,一共三十六种,另外加入雍正十三年入藏的有关《华严》的著述《会本悬谈》《会本疏钞》(这些即是所删《华严疏钞》重新整理过的本子)等四种,乾隆二年以清人著述为主而续入的《楞严正脉》《成唯识论音响补遗》《梵网经直解》《毗尼止持会集》《作持续辑》《毗尼关要》《紫柏全集》《憨山全集》各家语录以及雍正自选的各书等五十四种,并重新编次。
  以上正续藏总计七二四函,七二四0卷,收书一六七0种(外有全藏目录五卷)。随后又抽去《开元录略出》《辨伪录》《梦感功德经》《明太宗制序赞文》《楞严蒙钞》五部、七十三卷的版片,不予流通。从所收各书的数量上看,这一版藏经总算是内容丰富的,但其续藏的“此土著述”部分,随意取舍,以致经录割裂不全(《出三藏记集》是重要之籍,不应删去,其余《历代三宝纪》《译经图纪》《武周刊定目录》等也是有关文史参考需用的书,而一律淘汰,未免失当),音义成为空白(《北藏》仅有的《绍兴重雕大藏音》《一切经音义》《华严经音义》三种,全数删除),而台宗典要也多数残缺(如台宗三大部加了《法华玄义释签》,却删去《摩诃止观辅行传弘决》,又《国清百录》为台宗历史文献汇编,亦从删),这样漫无标准的编纂,比起以前各版藏经来,未免减色多多了。
  《龙藏》版式即仿照《明刻北藏》,每版二十五行,折成五页,每页五行,每行十七字。在校勘方面,它原来不满意《北藏》的疏漏,很想做到较胜一筹,但当时旧版藏经所存无几,版本的辨别已十分模糊(如误认《明刻径山方册本藏经》为《南藏》等),又极端轻视音义的价值,因而校勘的成绩,实际很差。(吕澄〈清刻藏经〉)
  《龙藏》在现代曾刊行二次。1980年代,中国大陆印行一次,为线装大字本。1993年台湾新文丰出版公司又据原本缩版印行一次,并附有重编之〈作者索引〉及〈书名索引〉。
  ◎附︰张德钧〈关于清刻大藏与历代藏经──对“柏林寺和龙藏经板”一文的商榷〉(摘录自《佛教圣典与释氏外学著录考》)
  (〈柏林寺和龙藏经板〉)作者(朱家濂)说︰
  “清藏,它是以北藏为基础而有所增益的。自宋以来,元、明、清三朝的高僧大师,以及对佛学有研究的人士所留下的有名的著述,也都包括进去。这部大藏的刊刻,可以说是给佛教经典传入我国以后,一千七百多年的译著阐述结了一笔总帐,对中国学术界的贡献很大。它不但是研究佛学的宝库,而且也是研究文学、历史、哲学、翻译等等学术领域的宝库。”
  这段话是不正确的。试以《清藏》(《龙藏》)与《北藏》对勘。《清藏》新增书只五十种(〈大清重刻龙藏汇记〉称︰“新续入五十四种”,实际其中《华严玄谈会玄记》《法华玄义释签》《密云禅师语录》《教乘法数》四种,《明藏》已有,故只五十种),后来又撤出五种,实增四十三种。而抽掉《北藏》原有的书亦达三十六种。合《南藏》计,即四十种。是其所增益的跟所抽掉的,已几乎可以两相抵消了。
  再说所抽掉的南北藏那些书,实很重要。如《出三藏记集》,是记载汉译佛典的现存最古目录(在目录学上也有特殊创造);《佛祖统纪》,是依《史记》《汉书》体例分〈本纪〉、〈世家〉、〈列传〉、〈表〉、〈志〉,编写至宋理宗为止的佛教通史钜着;《禅门口诀》《六妙法门》《国清百录》《止观辅行传弘决》《止观要例》《始终心要》,是隋唐两代法华宗的重要著作;《原人论》《华严法界观通玄记颂注》,是唐宋时代华严宗的重要著作;《镡津文集》《永明禅师唯心诀》《古尊宿语录》《禅宗颂古联珠通集》《禅宗决疑集》《宗门统要续集》《禅宗正脉》《续传灯录》等,是宋、元、明禅学和有关禅宗历史的重要著作。没有这些书,对于中国佛教的历史,是难以进行全面的有系统的研究的。
  还有,明‧万历时私家以书册形式刻成的《嘉兴藏》,至明末清初续有《续藏》的编刻,增书达三一0种。至清‧康熙五十五年左右,复有《又续藏》的编刻,又增书达二二0种(此处数字系依据《日本续藏经》〈大藏诸本一览〉所记)。这两种续藏都是以往大藏所未收和续出之书。在《又续藏》中特多遗民之为僧者的著作(如方以智的《愚者禅师语录》即在其内)。《清藏》开雕远在其后,却没有把两续所收的书囊括进去。这更可明显看出,《清藏》实不如作者所说,是在“给佛教经典传入我国后,一千七百多年的译著阐述结了一笔总帐”这个意义上进行刊刻的。
  作者似单从时间先后上着眼,以为凡“后来者居上”,《清藏》既晚出,理应是结总帐的(集以往之大成)。殊知事实不然。清朝之刻大藏,据我考察,并不是从一般宗教的“广种福田”出发,而是抱有极深隐的政治目的,欲藉此以消除潜伏在佛教内的反满分子的反满思想。明亡以后,有很多不忘故国的知识分子穿上僧服,表示既不作降臣,也不当顺民。他们的讲经说法,实际就是宣传不投降主义。凡有良心的人对他们都很尊敬,愿意出钱刊刻他们的著作,收入于可以永远保存的《又续藏》。这不能不引起清朝统治者的注意和视为隐患,所以雍正要重刻大藏,正就是针对着此种情况而来。其所增所减,收入什么,不收入什么,都以是否合乎他们的利益为准则。(中略)
  上面就是雍正给佛教制定的政治标准。其重刻大藏,也就贯彻了这种精神。所以没有囊括前此私家编刻的《续藏》《又续藏》,原因就在于两续藏全收入了法藏、弘忍派的著作。其他撰述的作者,也多是“见御饭即吐”的人。其所以在禅宗部分抽出了一些《明藏》原有的书,原因也在于它们是法藏、弘忍派据以论证六祖五宗传承“宗旨”的要籍。后来又抽出了钱谦益著《大佛顶首楞严经丛钞》,还是因为钱谦益“降附后,复肆诋毁”(《清高宗实录》第一0二二卷,乾隆四十一年十二月谕)。这不是完全体现了雍正“御着”的破的精神吗?至于新增入的几部禅宗语录,正好是跟法藏、弘忍派对立的“见御饭即吃”的通琇祖孙著作。其收入紫柏、憨山等人的书,则是因为他们原不隶于五宗派下,很可作为否定法藏、弘忍执持五宗传承说的凭据。最有意思的是特收雍正自己的《御选语录》《御录宗镜大纲》《御录经海一滴》以殿后,显示全部藏经都要汇归到这个“现在佛”身上来,尤有画龙点睛之妙。这不是又完全体现了雍正“御着”的立的精神吗?
  自雍正“御定”的大藏刻出,私版《嘉兴藏》遂无敢再续。诸有志节的高僧大德的遗著,都不能继续刊版(如方以智为僧后许多著作即十九未刻,幸其子孙保存下来稿本)。是《清藏》虽然新增入了一点点书(其大多数《嘉兴续藏》已经有了),实不足以抵偿其以“御定”为厉禁,而使更多更珍贵的著作遭受湮灭的罪责。正如乾隆时《四库全书》之编修,虽然从《永乐大典》辑出一些佚书,但不能抵偿其藉编修《四库全书》而搜罗烧毁了成千成万明人和明遗民的著作,以及肆意窜改删削了大量宋元人著作的罪责一样。足见作者夸誉《清藏》“自宋以来,元、明、清三朝的高僧大师,以及对佛学有研究的人士所留下的有名著述,也都包括进去”,是同真实的情况有很大距离的。(中略)
  附带说明一下,“龙藏”也不得为《清藏》专有之名。明朝人称《明藏》亦曰“龙藏”,如《嘉兴藏》目录载《恳免赊请经典说》︰“兹幸逢圣明,颁给龙藏。”即指《明藏》。到了清代,也还有沿称《明藏》为《龙藏》的,如智楷《正名录》就不止一次地说︰“纪诸灯录,载在龙藏。”“《禅灯世谱》《五灯严统》,无故擅改龙藏。”“从上世系相承机缘,一出一处,载在龙藏。”此书成于康熙三十三年,再后三十九年《清藏》才命工开雕,可知智楷所谓“龙藏”,仍是指的《明藏》。又详,称以“龙”者,以开雕出于“御敕”。“龙”是作为皇帝的代名,如称皇帝容颜为“龙颜”一样。
  [参考资料] 《缩本新编乾隆大藏经总目录》(新文丰出版公司);林纯瑜《龙藏‧维摩诘所说经考》(台湾‧中华佛学研究所毕业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