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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兹(梵Kucīna,藏Ku-tsaḥi-yul)


  汉代西域古国。又作丘兹、归兹、屈兹、屈支、屈茨、邱兹、拘夷、曲先、苦叉。梵名Kucīna,出自归兹国沙门礼言《梵语杂名》;《翻梵语》卷八或以之为梵语kuṭi(屈曲之义)的对音,遂译作曲躬。此国位在现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库车县一带,北倚天山,南对昆仑,西通疏勒,东接焉耆,为丝路北道之要冲。清朝以后称为库车。其都城,西汉以来称为延城(或指居延城),唐代时称为伊罗卢。据中国史料所载,其王室以白或帛为姓。古代居民为雅利安系民族。自四世纪以来,此地与西北印度佛教之中心地互有交流,遂与西域南道之于阗并为佛教文化之重镇。
  佛教传来此国之年代不详,但依《出三藏记集》卷七〈首楞严后记〉及卷十三〈安玄付传〉载,曹魏‧正始(240~249)末,归兹王世子帛延参与支施仑之译场,同书卷八〈正法华记〉记载,法护译出《正法华经》时,龟兹居士帛元信担任参校。由此可推知,西历三世纪以降,此地已有佛教。
  五世纪初,活跃于中国的鸠摩罗什,其母为龟兹国王之妹。相传当时龟兹国内佛教颇盛。王宫中安置佛像,与伽蓝无异。国内且有达慕蓝、致隶蓝、王新等伽蓝,罗什即住在王新伽蓝修习大乘。又,《十诵律毗尼序》三卷之译者──罽宾之毗摩罗叉,通达律藏,尝于龟兹国为四方云集而至之学徒讲授。其后,由于后凉‧吕光之征伐,此国佛教乃渐衰退。
  相传南齐时代,高昌仙窟寺法惠曾至龟兹,就金华寺直月承受教法。隋代达摩笈多于东行途中,曾停留此国二年,为僧众讲《如实论》。时,该国国王亦好大乘,开悟之处颇多。
  唐初,玄奘赴印度途中,尝于此国滞留六十日,且于《大唐西域记》卷一述此国之情形,文云(大正51‧870a)︰
  “屈支国,东西千余里,南北六百余里,国大都城周十七、八里。宜糜麦,有粳稻,出蒲萄石榴,多梨柰桃杏,土产黄金铜铁铅锡。气序和,风俗质。文字取则印度,粗有改变。管弦伎乐特善诸国,服饰锦褐,断发巾帽,货用金钱银钱小铜钱,王屈支种也。”
  又记载此国有伽蓝百余所,僧徒五千余人,习学小乘说一切有部,经教律仪取则印度云云。开元十五年(727)途经此国之慧超,于《慧超往五天竺国传》中记载,龟兹国行小乘法,僧人吃肉及□□等,然有大云、龙兴两处汉族寺院,并谓汉僧行大乘法云云。
  唐初,太宗、高宗皆在龟兹置安西都护府,以兵镇守,但至唐末宋初,此地为回教徒征服,佛教遂告灭亡。近代,考古学者曾从当地发掘出不少古代遗物,如1890年,包尔(Bower)于库车附近得贝叶形桦皮古写本,传教师韦伯(F. Weber)亦发现纸写本断片。据赫尔恩(R. Hoernle)的研究,前者系《孔雀王经》及其他有关药法咒法占卜之梵文写本,后者为有关医药之龟兹文写本。
  另由德国学者古伦威德尔(A. Grunwedel)、里克克(Le Coq),英国学者斯坦因(A. Stein),日本学者大谷光瑞等人之多次探险,曾发现通行于库车及其西方温宿、姑墨地方的龟兹语。关于此语言之名称,西方各学者看法有异,或称之为吐货罗语(Tokhāri),或称Kasgarisch,或称Shulesprache,或称吐鲁蕃语(Turfamsch),或称龟兹语(Kuchean),又为与于阗语区别而称之为sprach Ⅰ。又,彼等所发现以龟兹语书写之佛典,有《法句经》《大般涅槃经》《悲华经》《佛德赞叹偈》《十诵比丘戒本》,以及《十二因缘论》《波罗提提舍尼》《念处》等书之断片。
  汉译佛典中,可能有译自龟兹文者,如依《添品妙法莲华经》序所说,罗什所译《妙法莲华经》之原本似为龟兹文。此外,汉译佛典之音译中,若干词汇之音译语,也可能是龟兹语的翻译,如“外道”一语,梵语为mithyādṛṣṭi,是“谬见”之义,而龟兹语则为parnaññe,是“外”之义;“灭”之梵语为śama、śānti,系“和”之义,而龟兹语则为kes,系“息”之义。凡此诸语皆可能译自龟兹语。
  此外,由克伦威德尔所调查的洞窟中,有以西藏语所记之壁文。依壁文所载,可知洞窟内壁画之由来,以及西元八世纪时此地除佛教外,亦流行摩尼教等。龟兹附近的克孜尔石窟(即龟兹千佛洞),为中国现存最早的石窟寺,也是硕果仅存的小乘石窟。其他,在美术、建筑等方面所发现者亦复不少。
  ◎附一︰金维诺〈龟兹的佛教石窟〉(摘录自《中国美术史论集》)
  龟兹立国很早,班固在《汉书》里就开始记载了它的疆域、人口、官制、兵备以及特产︰
  “龟兹国,王治延城,去长安七千四百八十里。户六千九百七十,口八万一千三百一十七,胜兵二万一千七十六人。大都尉丞、辅国侯、安国侯、击胡侯、郤胡都尉、击车师都尉、左右将、左右都尉、左右骑君、左右力辅君各一人,东西南北部千长各二人,郤胡君三人,驿长四人。南与精绝、东南与且末、西南与扜弥、北与乌孙、西与姑墨接。能铸冶,有铅。东至都护治所乌垒城三百五十里。”
  龟兹的领域在现在的库车、拜城一带地方。它的势力范围,在不同时代有所变迁。汉以后,附近的姑墨、温宿、尉头等国都臣属于龟兹。
  龟兹在汉代就开始与内地有了密切的联系。在宣帝时,这种关系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元康元年(公元前65),龟兹王绛宾夫妇到京城长安,宣帝赐给印绶,并“赐以车骑、旗鼓、歌吹数十人,绮罗杂缯、琦珍凡数千万,留且一年,厚赠送之。”绛宾回龟兹以后,宫室制度都仿效汉室。他的儿子丞德在成、哀帝时往来也甚为亲密。
  神爵二年(公元前60)以安远侯郑吉为西域都护,都护治所设在龟兹的乌垒城。永元三年(91)班超为都护时,也居留在龟兹,并立龟兹侍子白霸为王。以后龟兹曾遭受莎车、匈奴先后的兼并。到魏、晋时期与内地往来又逐渐频繁。如魏文帝时、晋‧太康中、梁‧普通二年(521)、周‧保定元年(561)都不断有遣使往来的记载。与内地的密切关系,使龟兹文化上的一些成就,如音乐、佛学等方面的成就,迅速传入内地,而龟兹文化也深深受到内地的影响。
  关于龟兹的状况,史书陆续有些记载。综合所述,可以知道︰龟兹有严格的法律,“其刑法。杀人者死;劫贼则断其臂,并削一足。赋税准地征租,无田者则税银。”风俗、物产与焉耆大体相同。男的都剪发以为装饰,国王则“头系彩带,垂之于后,坐金狮子床。”婚姻与中原略同,死亡者,皆焚而后葬,七日满服。气候较焉耆为暖。出产细毯、铜、铁、铅、□皮、氍毹、沙盐绿、雌黄、胡粉、安息香、良马、封牛等。农作物“有稻、粟、菽、麦,畜有驼、马、牛、羊。养蚕不以为丝,唯充绵纩,俗尚蒲桃酒,兼爱音乐。”
  龟兹崇信祅教和佛教,特别是佛教盛行。和焉耆一样,每年二月八日、四月八日,全国都依佛教斋戒行道。佛教在贵族间也具有很大势力,且不断有身为王族的沙门、居士外出传道。从汉译佛教经典来看,三世纪以后,不断有来自龟兹,或与龟兹有密切关系的沙门从事译述佛教经典。如甘露三年(258)在洛阳白马寺译经的沙门白延,太康七年(286)校经的帛元信,永嘉中(307~313)在建初寺译经的帛尸梨蜜多罗。而东晋‧建元二年(344)生于龟兹的名僧鸠摩罗什,从弘始四年(402)至十五年,在内地十二年间,所译经律论有三百多卷。
  佛教在当时的盛行,从《出三藏记集》卷十一所收〈比丘尼戒本所出本末记〉,可以窥见概略情况︰
  “拘夷国(即龟兹),寺甚多,修饰至丽。王宫雕镂之佛形像,与寺无异。有寺名达慕蓝,百七十僧;北山寺名致隶蓝,六十僧;剑慕王新蓝,五十僧;温宿王蓝,七十僧。右四寺佛图舌弥所统。(中略)王新僧伽蓝,九十僧;有年少沙门字鸠摩罗,才大高明,大乘学,与舌弥是师徒,而舌弥阿舍学者也。阿丽蓝,百八十比丘尼;轮若蓝,五十比丘尼;阿丽跋蓝,三十尼道。右三寺比丘尼统依舌弥受法戒。(中略)此三寺尼,是为葱岭以东王侯妇女,为道远集斯寺……。”
  这些寺院规模都很大,僧尼人数达到几十人,以至一八0人。除了以上所记寺院,前秦‧建元十五年(379)僧纯与昙充受佛图舌弥《比丘尼戒本》及戒法是在云慕蓝。《释氏西域记》所记︰“龟兹北四十里山上有寺,名雀离大清净。”当是北山致隶蓝,“雀离”、“致隶”盖为同名异译。据《梁高僧传》卷二〈罗什传〉称当时龟兹有僧一万人。罗什在王新寺说法,诸王咸跪其侧,恭听纶音,王宫雕镂有佛形像,以及葱岭以东王侯妇女远道来此出家为尼等情况,都足以说明当时贵族崇信佛法和龟兹是佛教中心地的事实。
  唐初,玄奘过龟兹国时,其地佛教仍然盛行︰“伽蓝百余所,僧徒五千余人,习学小乘教说一切有部。经教律仪,取则印度,其习读者即本文矣。”玄奘还记载︰
  “荒城北四十余里,接山阿隔一河水,有二伽蓝,同名照怙厘,而东西随称。佛像庄饰,殆越人工。僧徒清肃,诚为勤励。东昭怙厘佛堂中,有玉石面广二尺余,色带黄白,状如海蛤。其上有佛足履之迹,长尺有八寸,广余八寸矣。或有斋日,照烛光明。”
  这里所谈到的照怙厘寺,也就是鸠摩罗什时期的致隶蓝(雀离寺),寺在荒城北四十余里,所谓“接山阿”隔一河水,有二伽蓝,实际是指被间隔在山泉两侧的寺院,同名“照怙厘(雀离)”。这就为我们探索北山这一寺院遗址提供了明确方位。
  另外玄奘还记述了城内的情况︰
  “大城西门外路左右,各有立佛像,高九十余尺。于此像前建五年一大会处。每岁秋分数十日间,举国僧徒皆来会集,上至君王,下至士庶捐废俗务,奉持斋戒,受经听法,渴日忘疲。诸僧伽蓝庄严佛像,莹以珍宝,饰之锦绮,载诸辇舆,谓之行像,动以千数,云集会所,常以月十五日晦日,国王大臣谋议国事,访及高僧,然后宣布会场。西北渡河至阿奢理二伽蓝(唐言奇特),庭宇显敞,佛像工饰,僧徒肃穆,精勤匪怠,并是耆艾宿德,博学高才,远方俊彦,慕义至止。国王大臣,士庶豪硕,四事供养,久而弥敬。”
  这说明行像之俗不仅在于阗流行,龟兹每年秋分也行像十余日。国王士庶莫不皈依佛教。到八世纪初期,慧超道经龟兹,其国佛事尚未衰落,“此龟兹国足寺足僧,行小乘法,吃肉及□□等也。汉僧行大乘法”。
  龟兹佛教的兴盛,直接促使佛教艺术也有很大发展。今天这些曾经容纳上万僧徒的寺院已大部分不存在,但是仅从残留的一部分石窟,我们仍然可以了解到那时佛教艺术兴盛的面貌。
  这残留下的佛教石窟有︰克孜尔千佛洞、森木赛姆千佛洞、库木吐喇千佛洞、克孜尔朵哈千佛洞、玛扎伯赫千佛洞等。这些千佛洞由于自然灾害,以及帝国主义分子的破坏、盗窃,留存下来的壁画极残破。在这里,我们仅以具有代表性的克孜尔石窟,来谈谈龟兹的佛教艺术。(下略)
  ◎附二︰刘锡淦、陈良伟着〈龟兹境内的著名佛教遗址〉(摘录自《龟兹古国史》第五章第四节)
  汉唐间,龟兹古国是个主崇佛教,兼信祅教,以佛教为国教的城邦国。信仰佛教自然要供养佛教僧侣;给佛教僧侣提供息止、功课、修行、布道的地方被称之为寺院或伽蓝。由于文献中记载的寺院和考古中所见的佛寺尚不能统一起来,故我们先谈文献记载的龟兹古国佛教寺院概况。
  [雀离大寺] 又名昭怙厘大寺、雀离大清净寺。龟兹古国历史上的一座名寺。据《大唐西域记》记载,该寺位于龟兹故荒城北二十余公里的地方,在接近山的高坡之上,傍着一条古河。由于该寺傍河而立,河东、河西各有一片寺院,故历史上又称其为二寺,即东雀离大寺、西雀离大寺。这所寺院里有许多佛陀雕像,装饰庄严,泥塑技术高超,东昭怙厘大寺中还有一块玉石,供奉在佛大堂内,其上有释迦牟尼足印,长一尺八寸,宽约六寸。据近人研究,该大寺遗址在今库车县北苏巴什地方铜厂河两岸。据《高僧传》介绍,东晋时代的名僧鸠摩罗什之母在未出家之前常常至此听讲佛法。
  [阿奢理贰伽蓝] 阿奢理,应为古龟兹语的音译,原为梵语,意为“奇特”。直译过来,阿奢理贰伽蓝就是“奇特寺”。相传,阿奢理贰伽蓝的建立与一段王室奇特经历有关。据《大唐西域记》记载︰在很久以前,一个在位的龟兹国王很崇信佛教。他很想在其生前去印度诸地瞻仰圣迹。一天,他把自己的弟弟叫到跟前,命其监国,暂摄国政,言自己将远行。当国王准备启驾西行时,其摄政之弟赶来送行,送他一个密封的金函,嘱其兄务必妥为保管。国王感到很奇怪,问道︰“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用金函盛之,且密封?”其弟答曰︰“是什么东西您就别问了,只是请您随身带着,妥为收藏,待回驾之日始可开启。”国王答应了。国王西行许久始返回。升殿视事之日,有人构祸曰︰“国王西行,令弟监国,弟不专心事国,淫乱后宫。”国王大怒,欲执其弟处以严刑。其弟曰︰“我不愿推卸责任,但刑前乞大王开启昔日临行时所赠金函。”国王令护军取出金函,开启一看,函内装了一截男性生殖器。国王指之问曰︰“这是什么东西?你让我看是什么意思?”其弟从容答曰︰“昔日王兄欲远游,令我监国,我惧有人阴险构祸,于是自断生殖器以明心志,生殖器在王兄远行前已断,何能淫乱后宫,请王兄明鉴。”龟兹王既惧且惭,释其罪,益显亲近,命其出入后庭,沿途不得阻挠。一日,王弟行走在路,见一人赶着五百公牛行走,问其去向,始知前往阉割。王弟想到自己残缺,形若废人,很同情五百头公牛的命运,便以自家财富赎五百公牛身。由于有了此种功德,得到佛陀赞许,以大慈悲力使其渐具男形。王弟因自己重新恢复健康,不再往去后宫。龟兹王很奇怪。问其缘由。其弟俱以实情告之。龟兹王深感惊奇。为表彰其弟忠心事国、弘扬佛陀神迹,龟兹王下令拨国库之款修建新寺,特命名为“奇特寺”。公元七世纪初,玄奘西行路经龟兹,曾往此寺。据其介绍,该寺修建在龟兹王城西门外西北方向某地,越一小河便至其寺。龟兹古国许多耆艾宿老、硕学高才、远方俊杰都挂锡于此。另据《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记载,龟兹大德高僧木叉□多就住在这里。
  [金华寺] 据《名僧传》〈齐高昌仙窟寺法惠传〉载,龟兹有金华寺。高昌僧人法惠,俗姓李,本为高昌古国富豪家子。少时好射猎,喜饮酒,爱弦歌,娶妻极美,举国无双。本国富豪子弟美其容貌,争邀其宠。其妻不耐闺房清冷,屡与私通。李氏公子苦恼不已。一日外出,李公子被一帮富豪子所打,避难龟兹。自思其妻不忠,往往富豪欺凌,于是出家。由于苦修禅律甚有成效,声名渐显著,取僧名法惠,受聘返高昌,挂锡仙窟寺,任高昌国女尼依止师。一天,高昌都郎中寺冯姓女尼告诉他说,龟兹国中有一金华寺,寺中有一直月和尚,能使所学者短期内成正果。法惠往访之,果得大悟,是知龟兹国有金华寺。
  [初一寺] 初一寺在何处已不可考。据《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载,龟兹国有初一寺。玄奘从焉耆往龟兹,龟兹王率大臣、百姓、僧侣出城迎接,至,入初一寺受华。
  [法丰寺] 关于法丰寺的修建也有一段传说。据唐代僧人僧详撰《法华传记》载,在南朝宋时,龟兹国有一僧侣名叫法丰,原是敦煌人,姓竺氏,出家后往游龟兹。一日闲游,恰逢国人积资修复一旧寺,法丰前往帮忙。在修寺中法丰出力甚大,寺修好后,众人挽留其为该寺僧正,并以其名为寺名。释法丰为僧正后,自视法丰寺为家,出入取物不按制度,人们颇有闲言。后法丰为肥私囊,尽量减少支出,甚至减少本寺僧侣供应,众皆不满。久之,法丰死,亡入饿鬼之中,整夜作饿鬼驰鸣。其弟子宝慧听出是师傅声音,便问其缘故,其曰︰“由于我生前贪财,暗减众僧之食,所以沦为饿鬼,甚感困苦难堪,请给予帮助。”宝慧等闻讯,忙写《法华经》予以超度,并广为布施,其师法丰始在阴间免受饥饿之苦。
  [莲花寺] 在龟兹王城西门外。唐中叶始在。据《悟空入竺记》记载,悟空和尚东归,曾挂锡于此寺,遇该寺高僧勿提提犀鱼(唐言莲花精进),求其译《十力经》。
  [前践寺] 龟兹古国境内有一座大山,名叫前践山,唐代中叶,龟兹人在此山前修一佛寺,因山名曰前践寺。
  [耶婆瑟鸡寺] 龟兹境内有一大山,名耶婆瑟鸡山,此山顶本有一小溪,倒山谷下流,自成瀑布,涓涓细流,落石上自成绝妙音乐,僧侣爱之,伴溪修一佛寺,是为耶婆瑟鸡寺。龟兹乐人闻之,常至其寺,伴石听音,谱成新曲,竟然清新悦耳。一时此山此寺此溪名噪西域。
  [大云寺、龙兴寺] 唐朝自公元692年之后,常于龟兹屯集兵马,往往数万。再者,唐又置安西都护府于其境内,幕府大小官员也数千。这些人中有许多都是信奉佛教的。为给这些人提供方便,唐朝政府出资在龟兹修建了大云寺、龙兴寺。唐政府从内地聘得道高僧为二寺寺主、寺监。据慧超《往五天竺国传》记载,他从印度求学归,于开元十五年(727)十一月至龟兹。在龟兹休整期间,他曾访问二寺,在大云寺他见到了寺主秀行、寺监义超、上座明恽。秀行本是长安七宝台寺僧侣,颇善讲演,遂被聘为寺主。义超本长安庄严寺僧,因精通律藏,被聘为寺监。明恽也是中原人,行业极好,故被聘为上座。慧超在龙兴寺见到了寺主法海。法海本汉人,但生在龟兹。
  除上述寺院外,知其寺名的寺院还有东晋时期的达慕蓝(寺僧一七0人)、致隶剑蓝(寺僧五十人)、剑慕王新蓝(寺僧六十人)、温宿王蓝(寺僧七十人)、王新僧伽蓝(寺僧九十人)、阿丽蓝(比丘尼一八0人)、输若干蓝(比丘尼五十人)、阿丽跋蓝(比丘尼三十人),唐代的东拓厥寺、西拓厥寺等。
  此外,龟兹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寺院,例如唐初至其国的玄奘曾言有“伽蓝百余所,僧徒五千余众。”
  除文献中所记以上佛教寺院外,现存的石窟寺约有八处,兹介绍如下。
  [克孜尔洞窟群] 又称克孜尔石窟、克孜尔千佛洞,位于拜城县东南六十四公里处的一片秃岭之中。它背倚或达格山,南望雀尔达格山,紧傍木札提河,现存石窟二三六个。这些石窟按其功能、作用主要分为三种︰(1)支提窟︰其内多饰壁画、竖佛像,专供佛教僧侣及信徒瞻仰、礼拜之用。(2)禅窟︰多呈方形,多修二层台,专供佛教僧尼功课、苦修之用。(3)毗诃罗窟︰多呈方形,长宽不及二米,无窗;专供佛教僧尼栖居之用。
  克孜尔石窟群按布局是一所典型的佛教僧院,这里有讲经堂、礼拜窟、禅房等。
  和龟兹的其他石窟群一样,克孜尔石窟群大都修筑在幽雅、安静,适应于静修的距城市较远之地。
  从克孜尔石窟群的石窟类型似乎可以看出龟兹境内所宗佛教的流派。在前期,克孜尔诸洞窟多为禅窟与毗诃罗窟相连之石窟,这应是小乘佛教文化的特点;后期,禅窟渐少,毗诃罗窟面积趋大,这是大乘佛教文化的反映。
  中心柱窟乃是克孜尔石窟群的主要窟形。在印度,支提窟是一种内圆外方、状若马蹄的拜殿,从其剖面图看,其后部呈半圆形,至中部突伸而形成正方形;在后半部半圆形的正中,印度人往往修筑一座舍利塔,塔的周沿距四壁均有一定空间,那是留备佛教徒巡回礼拜用的;拜殿的前半部分呈正方形,这是佛徒集会的场所,佛徒在这里讲经、论道、探法、辩论、作功课。概括起来说,在印度,支提窟是后部呈半圆形,前部呈方形,后半部分呈半圆形的中心修一舍利塔,整个支提窟共用同一穹顶。在龟兹,克孜尔千佛洞的支提窟无异与印度支提窟相似,但在建筑形制上却有差异︰它将印度石窟后半部中心部位的舍利塔改建成中心柱,用以撑托松软沙砾石质的穹顶;它将印度石窟后半部中心部位的舍利塔周沿的回廊改建成甬道,并发展为券顶,用以减少中心柱的压力。由此人们称许多龟兹石窟的支提窟为中心柱窟。龟兹的中心柱石窟乃是龟兹居民在吸收了印度文化、中原文化的基础上重新改建的支提窟,它充分体现了龟兹人民的智慧。
  关于克孜尔石窟群修凿的年代,目前并无统一意见,但大体上开始于东汉,而结束于唐末,这是没有争论的。由于克孜尔石窟群中的壁画、雕像、窟形较多地保留着印度、中亚文化的风格,又充分体现出本地特点,故成为研究我国石窟艺术的珍贵资料。
  [库木土拉石窟群] “库木土拉”是维语,“库木”是“沙”的意思,“土拉”是“烽火台”的意思,合起来,库木土拉之意为“沙漠上的烽火台”,为什么称其为“沙漠上的烽火台”已不可考了,在唐代以前的诸遗存当中,考古工作者没有发现任何军事设施的遗迹,估计其名称与佛教没落后的中世纪后期的西域政局有关。库木土拉石窟群位于库车县城西南约三十公里处,由库车城向西行,过河,沿现今库新(库车─新和)公路,转而西行入戈壁,约八公里至渭干河出山的河口处,此即库木土拉石窟群分布之处。
  库木土拉千佛洞在渭干河出山河口的东岸,现存洞窟一百一十多个。在形制上,多为毗诃罗窟,其次为支提窟,再次为禅窟。从其石窟形制、壁画内容、雕像风格分析,汉风较浓,估计其时代晚于克孜尔石窟群。
  在库木土拉石窟群里,汉文题记较多,例如在现编号的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四十二号窟中都发现了汉文题记。再如沟内南崖编号为七号窟的石窟里,不见壁画,但见题记或题名,如有“神辩”、“惠超”、“戒朋”、“大德法藏邬□……画金砂寺”等字样。估计此寺的汉人僧侣较多,或挂锡于此的汉僧较多。
  除了汉文题记外,此石窟群还有一批龟兹文、回纥文的题记。
  由于在库木土拉石窟群中发现许多西方净土变、药师变、弥勒变的经变画,服饰也有唐人风格,估计有许多石窟是在唐代修凿或重修的。
  [森木塞姆石窟群] “森木塞姆”是维语“细水流水”之意。此石窟群在库车东北约四十公里处。从库车向东,沿乌库公路行二十公里,转向北行约十余公里,至克内什村,从克内什村出发,向西北行五公里,入戈壁,再行五公里至库鲁克达格山口,便至森木塞姆石窟群。在库鲁克达格山口,有一小溪自上而下流过,诸石窟就分布在小溪的东西两岸崖壁上。
  森木塞姆石窟群现存较完整的石窟五十二个,就其形制,主要是支提窟和毗诃罗窟。绝大部分支提窟同克孜尔石窟群之中心柱窟︰前室呈长方形,纵向券顶,中心柱正面凿大佛龛;中心柱两侧开凿甬道,甬道顶部为纵向券顶;后室小于前室。少数支提窟前室、后室均横向券顶,中心柱四面皆开佛龛,后室后壁更开明窗,类似于中原莫高、云冈早期石窟。
  在森木塞姆石窟群中区土丘东面约有八十米左右的开阔地带,其两端均修有较大的瞭望台,现均已成废墟。
  仅从流水而论,该寺颇与文献中记载的耶婆瑟鸡寺相似。
  由于千年来无人修缮,加之近百年人为的破坏,森木塞姆石窟群已面目全非,然其二十二号、二十六号、三十六号、三十七号、四十六号窟仍保留着精美的壁画,是为龟兹诸石窟群壁画中的珍品。
  [玛札伯赫石窟群] 在维语中,“玛札”是“坟院”的意思,“伯赫”是“果园”的意思,将其合起“玛札伯赫”便是“修有古代圣贤坟院的果园”之意。玛札伯赫千佛洞距森木塞姆石窟群不远,仅有数公里,也在克内什村附近。从该村出发,向东南方行五公里,便至一片戈壁,在戈壁近山处有一绿洲,是为玛札伯赫村,在村西南五百米处散见一片山丘,玛札伯赫石窟群便修凿在散见的小山丘上。现仅存洞窟三十四个。主要是支提窟和毗诃罗窟,前者有四个,后者有三十个,现存的四个支提窟都保留有壁画,它们的编号是一号、西特二号、九号、二十六号窟。其中一号窟顶四角绘的佛在鹿野苑说法、百鹿听经图是龟兹其他洞窟没有的。
  由于在现存的玛札伯赫石窟群中不见禅窟,在森木塞姆也如是。估计其修凿的时代已不重禅法了,而注重德行,是知在大乘教流行时期。
  [克孜尔朵哈石窟群] 位于库车县新城北十二公里。从库车县老城出发,向西沿去拜城的公路行走,经一“玛札”,至桑玛尔巴哈村,出村入戈壁,转向西北行五公里,见一汉代烽燧,再由此转东北,经一业已干涸的河床,行一公里许便至克孜尔朵哈石窟群。
  克孜尔朵哈有编号的洞窟共四十六个,形制较完整的仅三十八个,均开凿在一南北向的河床东西崖壁之上,其中十九个支提窟,十九个毗诃罗窟,未见禅窟。这和森木塞姆、玛札伯赫石窟群类似,而与库木土拉、克孜尔石窟群有较大差异。
  克孜尔朵哈石窟群残留壁画不多,仅十一个洞窟留有壁画,壁画题材以佛本生故事中的鹿、猿、鸟等图为主,间有“天雨花”图案,偶见慕魄太子、睒子、萨埵那太子故事画。
  克孜尔朵哈石窟群中的支提窟基本同于克孜尔石窟,主要是中心柱石窟。
  [托乎拉克埃肯石窟群] 位于新和县西北偏北约七十公里的戈壁上。按自然地理条件分为东西两组︰东面数窟现已坍落,不成窟形,不见壁画;西面一组现存十九个编号窟,也全部坍落,仅存断壁残垣,只十六号窟保留部分壁画,较精美。在洞窟群四周,散布许多小陶片,另见一些佛教土木建筑遗迹。1954年,武伯伦先生曾至此地考察,据其介绍,本地居民曾在此掘得唐‧天宝年间文书。
  [台台尔石窟群] 在克孜尔镇西北约五公里处的戈壁上,共有八个洞窟,已全部坍落,无法辨明窟形,也有壁画。在窟群背后的小山丘上,考古工作者发现了一土木建筑佛教遗迹,估计是一佛寺,其中出土了部分佛教文物和破残陶片。
  上述洞窟都在龟兹古国境内,时代都在唐代以前,故应视为龟兹古国的佛教遗存。这些石窟群中保留的壁画、雕塑、题记、题名、遗物,以及诸窟窟形、凿洞风格都是研究龟兹古国佛教史、艺术史、经济史的珍贵资料。通过对诸石窟群一般性的描述,我们可以得出以下印象︰(1)诸石窟群本身就应是一个个佛教寺院,或为佛寺主体部分。(2)诸石窟群应是龟兹居民在吸收印度、中亚、中原文化基础上修凿的。(3)诸石窟群的任何一个石窟群都不是一朝一代修凿的,而是在数百年间陆续修凿的。(4)诸石窟群约开凿于东汉至西晋之间,结束于唐末。
  龟兹古国境内的佛教遗存不仅是这些,还有大量的佛教典籍。在斯坦因、伯希和、勒柯克、亨廷顿等人的考察中,相当多的佛教经典业已问世。之后,在近数十年里,也有相当一批佛教经典残卷问世,我们就不一一列举了。但必须指出,在晋唐时期,龟兹境内流布许多佛教经籍,其中有梵文的、佉卢文的、焉耆─龟兹语的、汉文的等,这批资料不仅是研究龟兹佛教,而且是研究龟兹古国政治、经济、文化、艺术、文学、语言、美术、思想的珍贵资料,业已受到国内外史学界的高度重视。
  [参考资料] 《大方等大集经》卷五十五;《慧琳音义》卷八十二;《西域僧锁喃嚷结传》;羽溪了谛着‧贺昌群译《西域之佛教》第五章;《丝路佛教》第三章(《世界佛学名著译丛》{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