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人物传总集】

心源法师(1881~1970年)


  释心源,俗家姓孙,台湾省台北县人,清光绪七年(一八八一年)岁次辛巳九月,生于台北永和的一个农家。他家庭贫穷,幼年断断续续的读了几天汉文,十多岁时就下田帮家人耕作。长大成人后,父母为他娶了亲,且生了两儿一女。这样平凡的生活过到二十五岁。二十六岁那一年,患了一场大病,几濒于死。那时是清季光绪末年,农村医药落后,没有现代化的医院,病了也不过抓几剂草药吃吃。也是他命不该绝,拖了一个多月,居然渐渐好了。身体逐渐复原了,而在心理上却起了很大的变化。他有感于人生无常,兴起了学仙访道的念头。
  他上有双亲在堂要侍奉,下有妻子儿女要养育,他怎能丢下不顾?但修道学仙的念头在心中又不可遏止,使他终日间闷闷不乐,心中十分矛盾。光绪三十三年,是年他二十七岁,有一天他竟然不告而别,离家出走,四处流浪去访师学道。他在外流浪时,手持一支甘蔗杖,背上背负着一个草袋,一付十足的乞丐相。他北到宜兰、罗东,南到台中、彰化,甚至于远到鹿港、嘉义,这样茫无目的地东奔西走,那里有仙人的影子呢?这样流浪了一年多没有结果,隔年他回到台北,到万华(当时名叫艋舺)投靠他的姑母。姑母问他何以落魄至此?心源乃将离家访师学仙的经过说给姑母听。也是因缘和合,他的姑母是一个虔诚佛教徒,平时常在万华的曹洞宗布教师听讲。布教所的所在地,原先是斋教保安堂的堂址,曹洞宗借用该处布道,所以又名保安堂布教所。心源的姑母劝他打消学仙的念头,好好的修行学佛才是正路。于是在宣统元年的三月初一,心源随姑母到曹洞宗布教所去听闻佛法。
  那天是一位日本法师宣讲佛法,听讲的人挤满了讲堂。由于场面庄严,梵呗悦耳,心源心生欢喜,便决定在保安堂住下来。保安堂的堂主苏泽养,较心源稍大几岁,二人很投缘,不久之后就义结金兰。心源在保安堂帮苏泽养照应一些杂务,同时依另一位住堂的汉学先生学习汉文与经典。经过半年多佛法的薰习,心源善根成熟,决意出家修行。在某一天的半夜间,他悄悄起床,洗净手脸,在佛前焚香祷告,然后用剪刀剪下辫子及长发,再用剃刀剃光,这时他敲钟擂鼓,惊醒住堂的人,他对大众宣告他已出家。此事为日本曹洞宗在台的布教总监大石坚童禅师知道了,他认为心源道心坚固,决定收心源为弟子,亲自为他再举行一次圆顶仪式,赐他法号叫“心源”。这是大石坚童禅师在台湾所收的第一位台籍弟子。
  宣统二年,心源与万华龙山寺的福智和尚及一位在家居士,三人结伴渡海到祖国行脚参访。他们初到闽南,继而江浙,朝礼名山大刹,参访大德高僧,最后朝礼南普陀山观世音菩萨道场,一年多之后才返回台湾。他们回台之前正赶上辛亥革命,所以离开祖国时已进入民国时代了。大陆参访年余,眼界大开,见识增长,为人处世也更加圆熟。这时他的剃度师──曹洞宗在台布教总监大石坚童禅师,计划在台北市兴建一座佛教中心道场,作为全台曹洞宗各寺院的联络地点。但这件工作需要一位台籍僧侣协助联络各方。环顾四周,认为心源和尚诚实可靠,是最为适当的人选,就把这联络各方的任务交给心源。
  靠着曹洞宗大本山的资助,大石禅师在台北市区买下了一片四千多坪的土地(就是位于现在仁爱路一段东和禅寺的地址),进而着手兴建寺院。寺院完成,命名为“曹洞宗大本山台北别院”,成为日本曹洞宗在台湾的最高布教中心。在施工期间,大石禅师考虑到联络本省僧侣,需要有一处联络及住宿的地方。于是在别院旁划出一片土地,另建了一座中国传统式的佛殿,名曰“观音禅堂”(就是东和禅寺的前身),由心源担任住持。曹洞宗别院本来是木构的殿宇,一九一四年九月,台风侵袭台北,木构的殿宇倒塌。院长大石禅师再次募款兴建,改成了钢筋水泥的建筑。
  一九一六年四月,日据台湾总督府举办规模庞大为期四十天的劝业共进会,展览全省及日本厂商的产品,并准许各宗教在场内说教。当时佛教、基督教、长老教都申请参加。佛教中有名的法师,如基隆灵泉寺的开山善慧和尚,新竹(当时苗栗还没有设县)法云寺的开山觉力和尚,台北凌云寺的开山本圆和尚,以及观音禅堂的心源和尚等,都参加了现场说法。由于不同的宗教在同一会场传教,无形中就成了对峙论战的局面。每天下午两点到五时,晚间七点到十点,是双方论战的时间。这样说法传教足足持续了三十五天,结果很多人纷纷加入佛教为信徒,使佛教的声势压倒了天主教和长老教。劝业共进会结束,曹洞宗别院的大石坚童禅师,藉机开了一次全省的布教师会议。与会者都感于加强弘法活动的重要,他们共议应该创办佛教教育事业,以培育后起人才。会中一致通过了“创办佛教教育机构,教授佛教教义为急务”的决议案。
  原则决定后,又一再开会讨论,决定办一所学校,学校名称为“台湾佛教中学林”。创校经费六千圆,一半由大石禅师向宗务院申请补助,一半由善慧和尚、心源和尚、本圆和尚、黄玉阶居士(信仰先天道派,时任大稻埕区长)及台南开元寺,各负责捐募六百圆。佛教中学林成立,于一九一七年的四月一日举行了开学典礼。由当时的曹洞宗台湾别院院主大石禅师出任林长,月眉山灵泉寺的善慧和尚担任学监,观音山凌云寺的本圆和尚担任副学监,观音禅堂的心源和尚为寮监。由大石禅师担任林长,众人皆无异议。而以善慧为学监,本圆为副学监,引起了本圆的不满。他与台南开元寺联合脱离了佛教中学林(当然也不缴纳分摊的费用),另以临济宗为中心,而立了一所“镇南学林”。临济宗的经济较为薄弱,镇南学林祇经营了三、四年,后来维持不下去,不得已又并入了台湾佛教中学林,这就是现在台北泰北中学的前身。
  心源和尚是一个安分知足的人,他听从大石禅师的安排,担任寮监职务,口无异言。寮监在名义上似乎比较不重要,但因他受到大石林长的倚重,同样肩负着中学林成败的责任,因此在经费筹措方面,心源也尽了最大的努力。中学林成立之初,校址即设在心源和尚师的观音禅堂内,学校开办后,每年的维持经费要三千圆左右,曹洞宗本山并没有补助,学生人数不多,学费不敷开支,全靠心源四处募款,以及月眉山系统的支持,才渡过难关。一九二〇年三月,第一届学生毕业。开学时入学者四十多人,中途转学的、退学的,到毕业时祇剩下了十个人。大石林长计划另建校舍,建筑费用不足,他靠心源向信徒募到千余圆才告解决。
  大石坚童禅师的林长职务,两任六年任期届满,返回日本,将中学林校长职务交给学监善慧和尚。中学林本身的经费并不稳定,勉强又维持了一个学期,曹洞宗新的布教总监水上兴基,向日本宗务院申请补助,经核准每年由本山补助五千圆,于是自一九二二年起,中学林便改组为曹洞宗所属的学校,并更名为“曹洞宗台湾中学林”。后来在继任布教总监高田良三任内,中学林由三年制升格为五年制中学,一九三五年改为初级高级完全中学,更名为台北中学。直到台湾光复之后,又改名为台北市私立泰北中学,以迄于今。在光复以前,心源和尚的寮监职务,前后连任了三十年,他忠于职守,始终如一。直到日寇投降后,他以年事已高,辞去寮监,以后担任董事会董事,直到终老。
  台湾早期佛教社团“南瀛佛教会”,成立于一九二二年四月,其成立的因缘,是一九二一年前后,日人丸井圭次郎,奉命来台湾调查宗教信仰,完成任务之后,担任了总督府的社寺课课长。他接受先天派长老黄玉阶所提的“统一佛教组织”的建议,约集佛教僧俗中的代表人士,在万华龙山寺前的艋舺俱乐部召开筹备会,出席筹备会者,出家僧侣为善慧、本圆、心源及信修和尚。在家信士有龙华派的陈火、陈普悦,金幢派的张添福,先天派的林学周、黄金印等,南瀛佛教会成立之后,发行《南瀛佛教》月刊。这是代表台湾佛教的最高组织,心源、本圆、善慧、觉力等都是佛教会重要的成员。心源于佛教会成立之初即担任理事,二十六年担任台北州佛教会干事,一直和日本佛教僧侣保持良好的互动关系。
  日寇投降之际,曹洞宗大本山台北别院的日本僧侣,全被遣送回国。一九四九年国府撤退之际,别院为一些机关及外人占用,仅剩下原来的观音禅院,至此改名为“东和禅寺”。日寇离台之后,《南瀛佛教》月刊有随之停刊。心源和尚于一九四六年间,创办了《台湾佛教》月刊,等于是《南瀛佛教》月刊的延续。心源和尚并以台北东和禅寺为中心,倡议组织中国佛教会台北市佛教支会。支会成立,他被诸山长老一致推举为理事长。台北支会以原先日本曹洞宗及“南瀛佛教会”的会员为基础,辖有台北县市及阳明山管理局三地,有近两百座寺院的团体会员。心源在理事长任内,为会员热心服务,排难解纷,得到大家的拥护,以致连任理事长十届,任期长达二十年之久,可见他的人望。他所创办的《台湾佛教》月刊,由佛教学者李添春居士主编,很有水准,这是当年台湾光复后唯一免费赠阅的佛学刊物,寄发给三千余位会员。
  心源老和尚于一九七〇年三月三日示寂,世寿九十岁,是他同辈人中最后辞世的一位。三月十五日公祭之日,自中国佛教会理事长白圣长老以次,各有祭文,其中《台湾佛教》月刊社主编,佛教学者李添春居士的吊辞隽永可读,文曰:
  和尚出生在农家,可比六祖是担柴,
  一旦菩提心花发,割爱辞亲去出家。
  廿七遗下妻儿去,飞锡随处踏云霞,
  五十三参犹未足,杯渡名山踏落花。
  寻师访道扶桑去,眼看红尘似残渣,
  大石禅师传灯定,九年面壁最为佳。
  开堂创设观音殿,建学称林教小娃,
  北投创建中和寺,灵光塔立未偏差。
  台北佛会理事长,贡献佛教坐无暇,
  台佛月刊宣佛道,慈悲为怀最可嘉。
  色空空色诸如梦,涅槃生死一如华,
  众多弟子都孺慕,撒手西归白云霞。
  菩萨再来不是假,龙华会上请饮茶,
  九十年来为何事,迦叶尊者看拈花。
  月刊同仁来凭吊,我是你来你是他。
  (于凌波着)(根据网上资料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