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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行本起经卷上
后汉西域三藏竺大力共康孟详译
现变品第一
闻如是:
一时佛在迦维罗卫国,释氏精舍尼拘陀树下,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皆是阿罗汉——已从先佛,净修梵行,诸漏已尽,意解无垢,众智自在,晓了诸法,离于重担,逮得所愿,三处已尽,正解已解,三神满具,六通已达——比丘尼众,大伏爱等五百人;不可计诸优婆塞、优婆夷四辈;普集诸异学婆罗门、尼揵等不可计,都悉来会。一切诸四天王、忉利天王、炎天王、兜术天王、尼摩罗提天王、波罗尼蜜天王、梵天王,乃至阿迦腻吒天王,各与无央数众,皆悉来会。诸龙王、阿须伦、迦留罗、真陀罗、摩休勒,一一尊神,复各与眷属,皆悉会来。白净王、无怒王、无怨王、甘露净王及迦维罗卫九亿长者,各从官属,一时来会,为佛作礼,却坐一面。
尔时佛放身三十二相、八十种好光明,普照三千世界,如月盛满星中特明,威神堂堂。众圣中王一切众会,咸有疑心,各自念言:“太子生迦维罗卫,长白净王,家弃国行,学道成号,佛为于树下六年得道耶?十二年得乎?”或复念言:“本行何术,致斯巍巍?所事何师,今得特尊?始修何法,得成为佛?”
佛知一切皆有疑意,便告摩诃目揵连:“汝能为怛萨阿竭说本起乎?”
于是目揵连,即从座起,前整衣服,长跪叉手,白佛言:“唯然世尊!今当承佛威神,持佛神力,为一切故,当广说之。”
佛言:“宿命无数劫时,本为凡人,初求佛道以来,精神受形,周遍五道,一身死坏,复受一身,生死无量,譬喻尽天下草木,斩以为筹,计吾故身,不能数矣!夫极天地之始终,谓之一劫,而我更天地成坏者,不可称载也!所以感伤世间贪意,长流没于爱欲之海,吾独欲反其原故,自勉而特出,是以世世勤苦,不以为劳,虚心乐静,无为无欲,损己布施,至诚守戒,谦卑忍辱,勇猛精进,一心思微,学圣智慧,仁活天下,悲穷伤厄,慰沃忧戚,育养众生,救济苦人,承事诸佛,别觉真人,功勋累积,不可得记。
“至于昔者,锭光佛兴世,有圣王号名灯盛治,在提和卫国。人民长寿,慈孝仁义,地沃丰盛,其世太平。生一太子,字为灯光,聪明智远,世之少双。圣王爱念,甚奇甚异,临寿终时,国付太子。太子灯,光念计无常,传国授弟,即时出家,行作沙门,道成号佛无上至尊,神德光明,无昼无夜。从比丘众六十二万,游行世界,开化群生。当还提和卫国,度脱种姓及国臣民,与诸大众,游诣本国。是时国中,百官群臣,谓佛大众来攻夺国,皆共议言:‘今当兴师,逆往拒之,不宜与国。’即时相率,欲以向佛。
“佛以六通,逆照其心,化作大城,广大严峻,与彼城对。佛哀国人,欲令解脱,即化二城,变为琉璃,其城洞达,内外相照;复化六十,二万比丘,如佛无异,变化示现。王见惶怖,疑解心伏,即出诣佛,叩头自悔:‘禀性空顽,恶意向佛,愚人所误,幸唯原之。愿佛便还精舍,七日之中,当修所供,奉迎至尊。’佛知其意,默然便还。
“于是其王问诸群臣:‘奉迎圣王,其法云何?’诸臣言:‘迎遮迦越王法,庄严国土,面四十里,平治道路,香汁洒地,金银珍琦,七宝栏楯,起诸幢幡,缯彩花盖,城门街巷,庄严校饰,弹琴鼓乐,如忉利天,散花然灯,烧众名香,敬侍道侧。’七日已办,王敕群臣百官导从,躬亲迎佛。佛哀人民,告诸比丘:‘严出应请。’比丘受敕,行诣本国。佛告比丘:‘汝等见此供设严好光目者不?昔吾承事往古诸佛,供养庄严,亦如今也!’
“是时有梵志儒童,名无垢光。幼怀聪睿,志大苞弘,隐居山林,守玄行禅,图书秘谶,无所不知,心思供养,奉报师恩。辞行开化道经丘聚,聚中梵志,名不楼陀,盛祀天祠,满十二月,饭食供养,梵志徒众,八万四千人,岁终达嚫,金银珍宝、车马牛羊、衣被缯彩履屣、七宝之盖、锡杖澡罐,最聪明智慧者,应受斯物。七日未竟,时儒童菩萨,入彼众中,论道说义,七日七夜。尔时其众,欣踊无量,主人长者,甚大欢喜,以女贤意,施与菩萨。菩萨不受,唯取伞盖锡杖、澡罐履屣、金银钱各一千,还上本师。其师欢喜,便共分布。
“儒童菩萨,复辞出行。时诸同学,各各赠送人一银钱,遂行入国。见人欣然,匆匆平治道路,洒扫烧香,即问行人:‘用何等故?’行人答曰:‘锭光佛今日当来,施设供养。’儒童闻佛欢喜踊跃,衣毛肃然:‘佛从何来?云何供养?’行人对曰:‘唯持花香缯彩幢幡。’于是菩萨,便行入城,勤求供具,须臾周匝,了不可得。国人言:‘王禁花香,七日独供。’菩萨闻之,心甚不乐。
“须臾佛到,知童子心,时有一女,持瓶盛花。佛放光明,彻照花瓶,变为琉璃,内外相见。菩萨往趣,而说颂曰:
“‘银钱凡五百, 请买五茎花,
奉上锭光佛, 求我本所愿。’
“女时说颂,答菩萨言:
“‘此花直数钱, 乃顾至五百,
今求何等愿? 不惜银钱宝。’
“菩萨即答言:
“‘不求释梵魔, 四王转轮圣,
愿我得成佛, 度脱诸十方。’
女言善快哉: ‘所愿速得成!
愿我后世生, 常当为君妻。’
“菩萨即答言:
“‘女人多情态, 坏人正道意,
败乱所求愿, 断人布施心。’
“女答菩萨言:
“‘女誓后世生, 随君所施与,
儿子及我身, 今佛知我意。
仁者慈愍我, 唯赐求所愿,
此华便可得, 不者钱还卿。’
即时思宿命, 观视其本行,
以更五百世, 曾为菩萨妻。
“于是便可之,欢喜受花去。意甚大悦:‘今我女弱,不能得前。请寄二华,以上于佛。’即时佛到,国王臣民、长者居士、眷属围绕,数千百重,菩萨欲前散花,不能得前。佛知至意,化地作泥,人众两披,尔乃得前。便散五华,皆止空中,变成花盖,面七十里,二花住佛两肩上,如根生。菩萨欢喜,布发着地:‘愿尊蹈之。’佛言:‘岂可蹈乎?’菩萨对曰:‘唯佛能蹈!’佛乃蹈之,即住而笑,口中五色光出,离口七尺,分为两分:一光绕佛三匝,光照三千大千刹土,莫不得所,还从顶入;一光下入十八地狱,苦痛一时得安。
“诸弟子白佛言:‘佛不妄笑,愿说其意。’佛言:‘汝等见此童子不?’‘唯然已见。’世尊言:‘此童子于无数劫,所学清净,降心弃命,舍欲守空,不起不灭,无倚之慈,积德行愿,今得之矣!’
“佛告童子:‘汝却后百劫,当得作佛,名释迦文(汉言能仁)如来、无所著、至真、等正觉,劫名波陀(汉言为贤),世界名沙捊(汉言恐畏国土),父名白净,母名摩耶,妻名裘夷,子名罗云,侍者名阿难,右面弟子,名舍利弗,左面弟子,名摩诃目揵连,教化五浊世人,度脱十方,当如我也!’于是能仁菩萨,以得决言,踊跃欢喜疑解望止,㸌然无想,寂而入定,便逮清净,不起法忍,即时身踊,悬在空中,去地七仞,从上来下,稽首佛足,便作沙门。
“佛说偈言:
“‘汝当于是世, 把草坐树下,
戒力定慧力, 降伏魔官属。
汝行圣人场, 打震甘露鼓,
愍念众生故, 续转无上轮。
汝当于是世, 善权无上慧,
九十六外道, 皆令得法眼。
汝当于是世, 慈哀行四恩,
施惠法甘露, 灭除三毒病。’
“能仁菩萨,承事锭光,至于泥曰。奉戒清净,守护正法,慈悲喜护,惠施仁爱,利人等利,救济不惓,寿终上生兜术天上。欲救一切、摄度盲冥,从上来下,为转轮王飞行皇帝,七宝导从。何等为七?一、金轮宝,二、神珠宝,三、玉女宝,四、典宝藏臣,五、典兵臣,六、绀马宝珠髦鬣,七、白象宝珠髦尾。
“金轮宝者,轮有千辐,雕文刻镂,众宝填厕,光明洞达,绝日月光,当在王上;王心有念,轮则为转,案行天下,须臾周匝,是故名为金轮宝也。神珠宝者,至二十九日月尽夜时,以珠悬于空中,在其国上,随国大小,明照内外,如昼无异,是故名为神珠宝也。玉女宝者,其身冬则温暖,夏则清凉,口中青莲花香,身栴檀香,食自消化,无大小便利之患,亦无女人恶露不净,发与身等,不长不短,不白不黑,不肥不瘦,是以名为玉女宝也。典宝藏臣者,王欲得金银琉璃、水精摩尼、真珠珊瑚珍宝时,举手向地,地出七宝向水,水出七宝向山,山出七宝向石,石出七宝,是故名为典宝藏臣也。典兵臣者,王意欲得四种兵——马兵、象兵、车兵、步兵——臣白王言:‘欲得几种兵?若千若万,若至无数?’顾视之间,兵即已办,行阵严整,是故名为典兵臣也。绀马宝者,马青绀色,髦鬣贯珠,揾摩洗刷,珠则堕落,须臾之间,更生如故;其珠鲜洁,又逾于前,鸣声于远闻一由旬,王时乘骑,案行天下,朝去暮还,亦不疲极,马脚触尘,皆成金沙,是故名为绀马宝也。白象宝者,色白绀目,七肢平跱,力过百象,髦尾贯珠,既鲜且洁,口有六牙,牙七宝色;若王乘时,一日之中,周遍天下,朝往暮返,不劳不疲,若行渡水,水不摇动,足亦不濡,是故名为白象宝也。
“尔时人民,寿八万四千岁,后宫婇女,各八万四千,王有千子,仁慈勇武,一人当千,圣王治正,戒德十善,教授人民,天下太平,风雨顺时,五谷熟成,食之少病,味若甘露,气力丰盛,唯有七病:一者寒、二者热、三者饥、四者渴、五者大便、六者小便,七者意所欲。圣王寿尽,又升梵天,为梵天王。上为天帝,下为圣主,各三十六反,终而复始,欲度人故,随时而出。
“菩萨勤苦,经历三阿僧祇劫,劫垂欲尽,愍伤一切,轮转无际,为众生故,投身喂饿虎,勇猛精进,超逾九劫。能仁菩萨,于九十一劫,修道德、学佛意,行六度无极——布施、持戒、忍辱、精进、一心、智慧——善权方便,慈悲喜护,育养众生,如视赤子,承事诸佛,积德无限,累劫勤苦,通十地行,在一生补处,功成志就,神智无量。期运之至,当下作佛,于兜术天上,兴四种观,观视土地,观视父母,生何国中,教化之宜先当度谁?白净王者,是吾累世所生之父,拘利刹帝有二女,时在后园池中沐浴,菩萨举手指言:‘是吾世世所生母也,当往就生。’时有五百梵志,皆有五神通,飞过宫城,不能得度,惊而相谓:‘吾等神足,石壁皆过,因何等故,今不得度?’梵志师言:‘汝见此二女不?一女当生三十二相大人;一女当生三十相人。是其威神,令吾等失神足。’是时音声,普闻天下。
“是时白净王,欢喜踊跃,贪得飞行皇帝来生其家,即便求索娉迎为妻。迦夷卫者,三千日月万二千天地之中央也,过去来今诸佛,皆生此地。
菩萨降身品第二
“于是能仁菩萨,化乘白象,来就母胎。用四月八日,夫人沐浴,涂香着新衣毕,小如安身,梦见空中有乘白象,光明悉照天下,弹琴鼓乐,弦歌之声,散花烧香,来诣我上,忽然不现。夫人惊寤,王即问曰:‘何故惊动?’夫人言:‘向于梦中,见乘白象者,空中飞来,弹琴鼓乐,散花烧香,来在我上,忽不复现,是以惊觉。’王意恐惧心为不乐,便召相师随若那,占其所梦。相师言:‘此梦者,是王福庆,圣神降胎,故有是梦。生子处家,当为转轮飞行皇帝;出家学道,当得作佛,度脱十方。’王意欢喜。于是夫人,身意和雅,而说偈言:
“‘今我所怀胎, 必是摩诃萨,
淫邪嫉恚止, 身心清净安。
心常乐布施, 持戒忍精进,
定意入三昧, 智慧广度人。
观察大王身, 敬如父以兄,
瞻愍人民类, 亦如己赤子。
疾病医药疗, 饥寒施衣食,
怜贫敬尊老, 乐令生老灭。
诸在狱闭系, 毒苦愁怖恼,
愿王加大慈, 一时赦罪过。
今我不欲闻, 世俗音乐声,
志趣山林宴, 清净寂默定。’
“于是粟散诸小国王,闻大王夫人有娠,皆来朝贺,各以金银珍宝衣被花香,敬心奉贡称吉,无量夫人,举手攘之,不欲劳烦。自夫人怀妊,天献众味,补益精气,自然饱满,不复飨王厨。十月已满太子身成,到四月七日,夫人出游,过流民树下,众花开化、明星出时,夫人攀树枝,便从右胁生堕地。行七步,举手而言:‘天上天下,唯我为尊。三界皆苦,吾当安之。’应时天地大动,三千大千刹土莫不大明。释梵四王与其官属,诸龙、鬼神、阅叉、揵陀罗、阿须伦,皆来侍卫。有龙王兄弟,一名迦罗,二名郁迦罗,左雨温水,右雨冷泉,释梵摩持天衣裹之,天雨花香,弹琴鼓乐,熏香烧香,捣香泽香,虚空侧塞。夫人抱太子,乘交龙车,幢幡伎乐,导从还宫。
“王闻太子生,心怀喜跃,即与大众、百官群臣、梵志、居士长者、相师,俱出往迎。王马足触地,五百伏藏,一时发出,海行兴利,于时集至梵志相师,普称万岁,即名太子,号为悉达(汉言财吉)。王见释梵四王、诸天龙神弥满空中,敬心肃然,不识下马礼太子。时未至城门,路侧神庙一国所宗,梵志相师咸言:‘宜将太子礼拜神像。’即抱入庙,诸神形像,皆悉颠覆。梵志相师、一切大众皆言:‘太子实神实妙,威德感化,天神归命。’咸称太子,号天中天。
“于是还宫,天降瑞应,三十有二:一者、地为大动丘墟皆平,二者、道巷自净臭处更香,三者、国界枯树皆生花叶,四者、苑园自然生奇甘果,五者、陆地生莲花大如车轮,六者、地中伏藏悉自发出,七者、中藏宝物开现精明,八者、箧笥衣被被在柁架,九者、众川万流停住澄清,十者、风霁云除空中清明,十一者、天为四面细雨泽香,十二者、明月神珠悬于殿堂,十三者、宫中火烛为不复用,十四者、日月星辰皆住不行,十五、沸星下现侍太子生,十六、天梵宝盖弥覆宫上,十七、八方之神奉宝来献,十八、天百味饭自然在前,十九、宝瓮万口悬盛甘露,二十、天神牵七宝交露车至,二十一、五百白象子自然罗在殿前,二十二、五百白师子子从雪山出罗住城门,二十三、天诸婇女现伎女肩上,二十四、诸龙王女绕宫而住,二十五、天万玉女把孔雀拂现宫墙上,二十六、天诸婇女持金瓶盛香汁列住空中侍,二十七、天乐皆下同时俱作,二十八、地狱皆休毒痛不行,二十九、毒虫隐伏吉鸟翔鸣,三十、渔猎怨恶一时慈心,三十一、境内孕妇生者悉男,聋盲喑哑、癃残百疾,皆悉除愈,三十二、树神人现低首礼侍。当此之时,十六大国,莫不雅奇叹未曾有。
“于是香山有道士名阿夷,中夜觉天地大动,观见光明晖赫非常,山中有花,名优昙钵,花中自然生师子王,堕地便行七步,举头而吼,面四十里,其中飞鸟走兽、蜎飞蚑行蠕动之类,莫不慑伏。阿夷念言:‘世间有佛,应现此瑞。今世五浊盛恶,何故有此吉祥瑞应?’天晓飞到迦维卫国,未及国城,四十里外,忽然落地。心甚惊喜:‘此必有佛,于我无疑。’步诣宫门,门监白王:‘阿夷在门。’王愕然曰:‘阿夷常飞,今者何故在门求通?’王即出礼拜迎,澡洗沐浴,施新衣服,问讯:‘今日临顾,劳屈尊圣!’阿夷答言:‘闻大王夫人生太子,故来瞻省。’敕其内人,抱太子出。侍女白言:‘太子疲懈,始得安眠。’阿夷喜悦,便说偈言:
“‘大雄常自觉, 觉诸不觉者,
历劫无睡卧, 岂当眠寐乎?’
“于是侍女,抱太子出,欲以太子向阿夷礼。阿夷便惊起,前礼太子足。国王及群臣,见国师阿夷敬礼太子,心便悚然,益知至尊,即头面礼太子足。阿夷猛力,回伏百壮士,方抱太子,筋骨委震,见奇相三十二、八十种好,身如金刚,殊妙难量,悉如秘谶,必当成佛,于我无疑,泪下哽咽悲不能言。时王惶怖请问:‘太子有不祥乎?吉凶愿告,幸勿有难。’阿夷自抑制,即便说偈言:
“‘今生大圣人, 除世诸灾患,
伤我自无福, 七日当命终。
不见神变化, 说法雨世间,
今与太子别, 是故自悲泣。’
太子举手言: ‘五道十方人,
吾当尽教化, 皆令得其所。
本我意所愿, 当度萨和萨,
一人不得道, 吾不入泥洹。’
“于是阿夷喜,重礼太子足。白净王怖止欢喜,而说偈言:
“‘太子有何相? 当何治于世?
愿为一一说, 诸相有何福?’
“时阿夷以偈答王言:
“‘今观太子身, 金色坚固志,
无上金刚杵, 舂破淫欲山。
大人相满具, 足下安平趾,
居国常平治, 出家等正觉。
手足轮相现, 其好有千辐,
是故转法轮, 得佛三界尊。
鹿腨而龙髀, 隐相阴马藏,
观者无有厌, 是故法清净。
纤长手臂指, 软掌鞔中里,
是故法久长, 千岁在世教。
皮毛柔软细, 右旋不受尘,
金色钩锁骨, 是故伏外道。
方身师子臆, 旋转不阿曲,
平住手过膝, 是故一切礼。
身有七处满, 千子力当敌,
菩萨宿作行, 是故无怨恶。
口含四十齿, 方白而齐平,
甘露法率众, 是故有七宝。
颊车如师子, 四牙万字现,
佛德现天下, 是故丰三世。
味味次第味, 所食识其味,
是以设法味, 施与于一切。
广舌如莲华, 出口覆其面,
是故种种音, 受者如甘露。
语声哀鸾音, 诵经过梵天,
是故说法时, 身安意得定。
眼相绀青色, 世世慈心观,
是故天人类, 视佛无有厌。
顶特生肉髻, 发色绀琉璃,
欲度一切故, 是以法隆盛。
面光如满月, 色像花初开,
是以眉间毫, 白净如明珠。’
“于是王深知其能相,为起四时殿,春、秋、冬、夏。各自异处,于其殿前列种甘果树,树间七宝浴池,池中奇花,色色各异,譬如天花,水类之鸟,数十百种,宫城牢固,七宝楼观悬铃幡幢,门户开闭,声闻四十里,选五百妓女,择取温雅礼仪备者,供养娱乐,育养太子。太子生日,国中八万四千长者,生子悉男,八万四千厩马生驹,其一特异,毛色绝白,髦鬣贯珠,以是之故,名为骞特。厩生白象,八万四千,其一白象,七肢平跱,髦尾贯珠,口有六牙,是故名为白象之宝。白马给乘,奴名车匿。
“太子生七日,其母命终,以怀天师功德大故,生忉利天,封受自然。太子在宫,不乐愦闹,志思闲燕。王问侍女:‘太子乐乎?’侍女白言:‘供养伎乐,不失时节,观省太子,不以欢乐。’王用愁忧,即召群臣:‘阿夷相言,必成佛道。以何方便,使太子留,令无道志。’有一臣言:‘唯教书䟽,用系志意。’即与其仆五百人俱,共诣师门。师闻太子至,即出拜迎。太子问言:‘此为何人?’臣言:‘是国教书师也。’太子问言:‘阎浮提书凡有六十四种,即数书名,今用何书,以相教示?’梵志惶怖,答太子言:‘六十四种,己所未闻,唯持二书,以教人民。即时归命,愿赦不及。’
试艺品第三
“于是太子,与诸官属,即回还宫。至年十七,妙才益显,昼夜忧思,未曾欢乐,常念出家。王问其仆:‘太子云何?’其仆答言:‘太子日日忧悴,未尝欢乐。’王复愁忧召诸群臣:‘太子忧思,今当如何?’有一臣言:‘令习兵马。’或言:‘当习手搏射御。’或言:‘当令案行国界,使观施为,散诸意思。’有一臣言:‘太子已大,宜当娶妻以回其志。’王为太子,采择名女,无可意者。有小国王,名须波佛(汉言善觉),有女名裘夷,端正皎洁天下少双,八国诸王,皆为子求,悉不与之。白净王闻即召善觉,而告之曰:‘吾为太子,娉取卿女。’善觉答言:‘今女有母,及诸群臣国师梵志,当卜所宜,别自启白。’
“善觉归国,愁忧不乐,绝不饮食。女即问王:‘体力不安?何故不乐?’父言:‘坐汝令吾忧耳。’女言:‘云何为我?’父言:‘闻诸国王来求索汝,吾皆不许。今白净王,为太子求汝,若不许者,恐见诛罚,适欲与者,诸国怨结。以是之故,令吾忧戚!’女言:‘愿父安意,此事易耳。我却七日,自处出门。’善觉听之,表白净王:‘女即七日,自出求处国中勇武技术最胜者,尔乃为之。’白净王念:‘太子处宫,未曾所习,今欲试艺,当如何乎?’
“至其时日,裘夷从五百侍女,诣国门上,诸国术士,普皆云集,观最妙技礼乐备者,我乃应之。王敕群臣,当出戏场观诸技术。王语优陀:‘汝告太子:“为尔娶妻,当现奇艺。”’优陀受教往告太子:‘王为娶妻,令试礼乐,宜就戏场。’太子即与优陀、难陀、调达、阿难等五百人,执持礼乐射艺之具,当出城门,安置一象,当其城门,决有力者。调达先出,见象塞门,叉之一拳,应时即死。难陀寻至,牵着道侧。太子后来,问其仆曰:‘谁抂杀象?’答言:‘调达杀之!’‘谁复移者?’答言:‘难陀!’菩萨慈仁,徐前接象,举掷城外,象即还稣更生如故。
“调达到场,扑众力士,莫能当者,诸名勇力,皆为摧辱。王问其仆:‘谁为胜者?’答言:‘调达。’王告难陀:‘汝与调达二人相扑。’难陀受教即扑,调达顿躄闷绝,以水灌之,有顷乃稣。王复问言:‘谁为胜者?’其仆答言:‘难陀得胜。’王告难陀:‘与太子决。’难陀白王:‘兄如须弥,难陀如芥子,实非其类。’拜谢而退。
“复以射决,先安铁鼓,十里置一,至于七鼓,诸名射者,其箭力势,不及一鼓,调达放发,彻一中二,难陀彻二,箭贯三鼓,其余艺士,无能及者。太子前射,挽弓皆折,无可手者。告其仆曰:‘吾先祖有弓,今在天庙,汝取持来。’即往取弓,二人乃胜,令与众人无能举者。太子张弓,弓声如雷。传与大众,莫能引者。太子揽牵弹弓之声,闻四十里,弯弓放箭,彻过七鼓,再发穿鼓入地,泉水涌出,三发贯鼓着铁围山,一切众会叹未曾有。诸来决艺,悉皆受折惭辱而去。
“复有力人王,最于后来,壮健非常勇猛绝世,谓调达、难陀为不足击,当与太子共决技耳。被辱去者,审呼能报,踊跃欢喜,语力人王:‘卿之雄杰世无当者,决力取胜,必自如意。’皆随从还,观与太子决于胜负。调达、难陀奋其威武,便前欲击。太子止言:‘此非为人,大力魔王耳。卿不能制,必受其辱。吾自当之。’父王闻此,念太子幼,深为愁怖;诸来观者,谓胜太子。时力人王,踏地勇起,奋臂举手,前撮太子,太子应时,接扑着地,地为大动。众会重辱,散去忽灭。太子殊胜,椎钟击鼓,弹琴歌颂,骑乘还宫。
“优陀语善觉言:‘太子技艺,事事殊特。卿女裘夷,今为所在?’善觉答言:‘从五百侍女在城门上。’优陀白太子言:‘宜现奇特。’太子脱身珠璎,欲遥掷之。优陀言:‘众女大多,今掷与谁?’太子言:‘珠璎着颈则是其人。’寻便掷珠,即着裘夷。一切众女,皆称:‘妙哉!甚为奇特,世之希有。’于是善觉,严办送女,诣太子宫,众伎侍从,凡二万人,昼夜娱乐,绝世之音。太子志意,不以为欢,常欲弃舍,静修道业,济度众生。
“王问其仆:‘太子迎妃以来,意志云何?’仆答王言:‘忧思不乐,身体羸瘦,转不如前。’王心愁忧,即召群臣:‘太子不悦,当如之何?’诸臣议言:‘宜复娉娶,增其伎乐。’傥能回志,乐于世间,即复为娉妙女,一名众称味,二名常乐意。其一夫人者,二万婇女,三夫人者,凡有六万婇女,端正妙好,天女无异。王问裘夷:‘太子今有六万婇女,伎乐供养,太子宁乐乎?’答言:‘太子夙夜专精志道,不思欲乐。’王闻忧惨,召诸群臣复共议言:‘今供太子,尽世珍奇,而故专志未曾欢乐。必如阿夷言乎?’诸臣答言:‘六万婇女,极世之乐,不以为欢,宜使出游观于治政,以散道意。’
修行本起经卷上